往事怎能如煙 第二十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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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明一邊講述著往事,一邊抽著香煙,不大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屁股,其中有我抽的三根。我站起身給他續了茶水,羽佳哭的稀裏嘩啦,追問著王子明。“那我媽後來怎麼去世的?”
王子明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帶著我們一起繼續著他的回憶。。。。。。
在部隊那會,很多戰友都給家裏寄信,時不時的就聽有戰友說家裏寄來了衣服,寄來了土特產,也有的捧著父母的信潸然淚下的。班裏的戰友經常問我為啥不見我寫信,難道就沒有親人了。其實我最掛念的就是薑大爺和傻妞,還有桂花。玉鳳我倒沒有太多的想念,畢竟桂花懷了我的孩子;其實玉鳳一直在家裏等著我。
薑大爺不認字,我也就沒有要寫信的人,桂花的在縣城的地址我也不清楚;但我心裏一直記掛著他們。
那會村裏子別說電話了,就連電都沒通上。十多裏外的鎮上郵電所裏的電話是全鎮惟一的一部,那會誰家裏要是有個急事,大部分都通過電報聯係。
春去秋來,花開葉落,轉眼的功夫就是匆匆三年,那一年我被提幹,成了一名解放軍軍官。
一天,我帶著戰士們在訓練場上呐喊著一二三四,高呼著保衛祖國的時候,連裏的文書急匆匆地送來一份電報。‘薑大爺病危,速回!’
起初營長不讓我回,說訓練任務緊的很,薑大爺也隻是一個鄰居。我把自己的身世講給了教導員和他聽後,倆人一個不語,一個哭的像個女人。最後營長給了我十天的假期。
薑大爺還是躺在那張破舊的草席床上,那杆旱煙袋高高的掛在床頭的牆上。村裏人說,自從生病後就再沒看他抽過。
因疾病纏身,整個人就剩下了皮包骨頭,嘴巴張的大大的,兩個眼睛死死得盯著透亮的屋頂。
我說:“大爺,我回來了。”
他一動不動。
我又說:“大爺,我是子明,我回來看你了。”
這時他才緩緩的伸出手拉著我,臉上露出了一絲歡喜。我看著他嘴唇微微顫抖想必是有話要對我說,我托著他的後背將他扶起來靠在床頭。他用微顫的聲音告訴我,在我走後差不多十個月後,玉鳳生了個女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羽佳,鎮裏鎮外隻要知道這事的人都罵她不要臉,說在外麵給別人生了個野孩子。玉鳳隻能頂著眾人的辱罵和指指點點低頭度日。樹要長皮人要臉麵,玉鳳的大哥玉卓受不了了,對著玉鳳竟是挖苦和諷刺。玉鳳也想著要部隊找我,隻要找到我們村的村長就能得知部隊的地址,可玉鳳擔心影響我,隻能忍氣吞聲。一日滿麵愁雲的玉鳳在家門前的池塘邊洗尿布時不小心滑進了水塘,等鄉親們把她撈起來的時已經不行了。也有人說玉鳳是故意的,她受不了鎮上人的閑言碎語,更是為了讓大哥玉卓和母親能抬起頭來做人。
聽薑大爺吃力的講著,我眼淚早已滴到了腳麵。我說:“我對不起玉鳳。”
薑大爺看我哭,用手抹了抹我臉頰的眼淚,說了一句“都是苦命的娃。”
薑大爺死了,閉眼走的那一刻,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兩個字,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隻是感覺自己比父親去世那會還傷心。
薑大爺身前是村子裏輩分最長的老人,出喪前一天,村長總圍著我轉來轉去,聽說我在部隊提成了幹部,態度跟以前相比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畢恭畢敬地跟著我問有什麼要村裏幫忙的。我說沒有別的要求,幫我把薑大爺安葬了,我要村裏有史以來最大的安葬儀式!
按照那會的風俗,老人去世是要兒子摔“喪盆”的,喪盆就是陶瓷製的容器,代表老人生前吃飯的鍋灶,摔得越碎越方便老人帶走。抬棺的人要等村裏一位孤寡老人高喊起喪後摔碎了喪盆才能抬棺入土,這時要高吹嗩呐,隻要是老人的晚輩親屬都需要在這個時候下跪送終,一般摔喪盆的都是去世老人的長子或長孫,隻是薑大爺沒有兒子,也沒孫子。
村長為難地看著我說:“子明啊,我看薑老頭這喪是出不了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村長連忙說:“得叫薑大叔,薑大叔。”
我說:“薑大爺身前待我如同親生兒子,今天他老人家歸西,我王子明豈能袖手旁觀,我來給他當這個兒子。”
村長一點不敢怠慢,立即請了嗩呐隊,找了個孤人給了些錢,為薑大爺洗了身子換上了新衣服,小心翼翼地將薑大爺移至棺材裏。我從牆上摘下那根旱煙鬥放入棺材,看著雙目緊閉的薑大爺,內心像是被針紮一樣的痛。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麻衣孝布,手裏捧著喪盆站在薑大爺的棺前,身後是幾百號的父老鄉親,他們個個頭頂孝布,表情凝重。年長的孤人對著天空大喊了一聲:“起喪!”我摔碎喪盆,眾鄉親在悲調的嗩呐聲中同時下跪。“老長輩,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