饜足地捧著貓眼石，小巧的鼻子湊近聞了又聞，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朝四周張望。
    “蛋蛋在找什麼？”
    聽見爹爹說話了，蛋蛋趕緊把頭扭回來，清脆的聲音在喉嚨裏咕隆：“另一個疼愛蛋蛋的人。”
    狐狸精心頭一緊。
    是啊，離開之前他曾經說過，會給蛋蛋帶一個疼愛他的人回來。可是現在，沒戲了吧。那個人……腦子裏浮現出死鬼餓殍般的臉，狐狸精笑得苦澀。
    我到底愛不愛他？
    “爹爹……”敏感地覺察到破天的情緒，蛋蛋的小臉上寫滿了擔心。
    黑白分明的雙目微微泛著水光，狐狸精幹脆躺在河邊，把蛋蛋的臉埋進胸口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異狀，“爹爹沒事。隻是，迷茫了。”
    夕陽之下，四妖穀染上血色。綿延不絕的紅仿佛便是狐狸精心中的痛，愈發濃烈，晦暗。
    在夢中，他又遇見了死鬼。
    隻這一次，死鬼靜靜地坐在萬丈高峰之上，他則站在遙遠的穀底，仰頭望著那個單薄的身影。
    遙不可及的感覺讓破天心裏陣陣糾痛，他努力往上攀登，即便用盡全力，也不能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狐狸精放棄了，他隻坐在巨峰之下，日複一日地仰著脖頸。
    一晃萬年，周遭景物不斷變化，他們倆的姿勢卻不曾有任何變動。
    終於，他等到了那一天，死鬼睜開了眼睛。他看得很清楚，那是一雙灰蒙蒙的眼睛，恍若天地初開的混沌。他在峰下手舞足蹈，期盼能借此引得死鬼的注意，可死鬼的視線卻隻在於遠方，不曾有絲毫偏移。
    忽然之間，風雲突變，驚雷滾滾，地動山搖，天穹塌陷。
    死鬼如他所願看了他，僅一眼卻足以讓他心神俱碎。那雙灰色的眼睛在淌血，殷紅的液體順著眼角流下，滑過病態的皮膚，留下一道道駭人的血跡。
    下一瞬，死鬼散入風中消失了，毫無預兆的消失。
    破天總覺得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再也見不到他了！聲嘶力竭地喚他回來，可這樣竭盡全力的聲音一旦混入嘈雜的雷鳴，便再也分不清辨不明……
    狐狸精猛然睜開雙眼，滿目驚懼，大汗淋漓。低頭看看睡在自己腰間的蛋蛋，緊繃的神經霎時間鬆懈下來，還好，是夢……
    一個惡夢。
    夜色濃濃，皓月懸空。
    盯著河麵不斷搖曳的月影，狐狸精驀地笑出聲來。
    一個惡夢而已。死鬼本就不是生命，怎麼可能雙目流血？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單手撐著下巴，視線飄於遠方，勉強掛在嘴角的笑漸漸消失。
    這個夢這麼真實，會不會……就是對天地浩劫的預示？
    當時的情景曆曆在目，搖晃的世界，刺耳的雷鳴，坍塌的天蓋……百獸嘶鳴，人心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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