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走出樹屋，看見無根獨自一人坐在樹梢上，死鬼帶著蛋蛋正在篝火邊烤魚。幾乎是不自覺的，狐狸精彎起了嘴角。
    他知道這魚是專門給他烤的。無根和死鬼是仙人，不食人間煙火；蛋蛋乃三足神鳥，素以金銀珠翠為食。也就隻有他，才喜歡吃魚這種東西。
    狂奔過去，一屁股插進死鬼和蛋蛋中間，看見蛋蛋烏漆抹黑的小臉，破天真覺得可愛得緊，“忍無可忍”之下，一口親在了蛋蛋臉頰上。
    接過死過遞來的魚，破天兩手捧著，小口、小口地吃起來，過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勾住死鬼的肩，湊上去在死鬼的唇角輕輕印上一口。
    死鬼的臉溫潤如玉，嘴唇挨在上麵的感覺有點兒像觸到了風，狐狸精燒著臉坐回原處，把頭死勁兒埋得低低的，好半晌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謝謝”。
    似乎尚且沉浸於驚訝中，直到聽見破天的一聲“謝謝”，死鬼才回過神來。看見破天幾乎快要埋進魚肉裏的俊臉，死鬼心裏驀地升起一個想法，然則，破天親吾，乃因吾為之烤魚？
    火光映襯下，破天的臉很紅很紅，若真要以一物來形容，大概就像沾雨的薔薇。
    夜色蒙蒙，蛋蛋已經入睡。狐狸精起身，打開門走出去，一眼便瞧見死鬼的身影。
    他就站在河邊，一如過去的幾千萬年。不知緣何，破天總覺得有些心疼。靈巧地從樹屋上跳下，破天緩緩走近死鬼。
    “何以不寢？”死鬼的聲音溫潤如風，分明是淡淡的腔調，在破天聽來，卻透著厚重的孤寂。
    破天站住了腳步，從背後望著死鬼瘦削的身影，“那你呢？為什麼不睡？”
    “吾本無生命，何須入睡？”死鬼轉過身來，和風吹起，衣袂翩翩，飄飄欲仙之感卻讓破天沒來由的心慌，仿佛這個人下一刻便會消失世間。
    “天地浩劫之後，你……還會留在這裏嗎？”
    “天地浩劫，吾等命數尚未可知。”灰蒙蒙的眼珠子盯著青年，看見青年臉上因他的話而出現的凝重，已到唇邊的話又被自己吞下去，“若到那時，汝仍望吾留下，吾留下亦可。”
    果然，下一刻便看見青年仿佛被星輝點亮了的雙眸，“真的？！”
    死鬼默默點頭，兩眼直直看著破天兀自欣喜的神色，漸漸地，唇角上揚。
    破天興奮許久，片刻後，又開始忸怩起來，搔首弄耳好半天，終於憋出了話，“那個……你要不要和老、我……一起睡？”
    像是怕死鬼拒絕，狐狸精立刻漲紅了臉補充道：“你不想睡就算了，我、我先走了！”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本來已經放棄了，卻聽得死鬼道：“如此甚好。”
    於是乎，破天幾乎是掩飾不住地狂喜，隻扔下一句“老子床上等你！”，便腳下生風奔回樹屋。
    聞言，死鬼眉眼一挑，唇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