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麵空間小放不下太多東西，隻有一個鋪了幹草的窩，一張矮小蹩腳的桌子。可破天倒覺得很新鮮，當下便撲到草窩裏滾來滾去，那憨厚撒歡的模樣竟叫一向冷淡的死鬼都難耐地勾起嘴角。
    無意中瞧見死鬼看著他笑，破天頓時渾身不自在。“哧”的一聲跳起來，赤紅的頭發裏夾雜了幾根稻草，看起來竟分外可愛。飛快地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死鬼，然後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結巴道：“這、這窩挺舒服的，你他媽……要……要不要試試？”
    聽見平日裏出口成“髒”、巧舌如簧的狐狸精今日竟口吃起來，死鬼心裏居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自他有神識以來，便從未體驗過這般像是直接烙在精魂上的感受，不過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新鮮，也很舒服。
    心念一動，死鬼走上前抬起手，在破天瞪得圓鼓鼓的兩眼注視下，動作生硬地把夾在他火紅頭發裏的稻草一截截細心地挑走。
    瞧見眼前男人專注的神色，黑色的瞳孔突地緊縮，顯出獸形。不願拂了男人的好意，即便狐狸精渾身都不自在，也隻得手腳僵硬地等死鬼把最後一根焦黃的稻草節子取下。
    死鬼的手一拿開，他便立刻跳離兩步外。下一瞬，像是發覺自己的反應過於激烈，於是又紅了耳尖，摳著腦袋很不自然地解釋：“那個……我們兩都是公的，這樣碰來碰去的不好。”
    公的？！
    是的，他說的的確是公的。
    雖說破天活了三千多年，但在來西嶇之前，他所用到的人類語言也僅僅是從周邊的妖怪那裏學來的，想來妖怪之間如此鑒別性別亦非怪事。
    可是這邊，破天的談話對象--死鬼抓住的詞兒可不是什麼“公的”，而是人類在日常生活中經常用到的涵蓋性詞語“我們”。
    我們？斷章取義地裁出這兩個字兒，把其他的全部丟進風中吹到十萬八千裏，仔細探究這個詞語的含義，死鬼毫無血色的臉上活生生多了一絲玩味。
    尚且處在困窘之中的狐狸精顯然沒有發現死鬼臉上詭異的色彩，他埋著頭自顧自地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將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老……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讓自己的功力提升，所以你他媽……喔不，‘你’別催我。”
    我們……
    對於破天別扭地說的那些話全然不放在心上，隻在心中意味深長地咀嚼“我們”二字。若要問他為何會對這樣的詞語如此感興趣，大概就得從他幾千萬年來“孤苦無依”的生活說起。
    鑒於這段往事實在是太沒有看點，在此我們無須多談，隻要了解破天是死鬼自擁有神識以來見到的第一個生命即可。
    “呃……”見死鬼依舊我行我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破天知道就算跟他說再多的話也隻是自討沒趣，於是很識相地丟下一句“我去修煉”，便消失在小屋內。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進入冬天。山河銀裝素裹，天穹黑雲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