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瓊華殿，隻見迎夏正在嚶嚶的哭泣，反倒是挽春在一旁安慰她。
    “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挽春姐姐怎麼會被貶到浣衣局，我這就去跟淑妃娘娘去說，讓我代替挽春姐姐去浣衣局。”迎夏一向膽小，此時卻鼓起勇氣要去找淑妃理論。
    挽春拉著她，說什麼也不肯讓她犯傻。
    “夠了，”我邁步走進屋內，“要說錯，錯的應該是我。淑妃不敢動我，不過是借機發作罷了，你們都是受了我的連累。”
    “公子不必這樣自責，”挽春倒成了看得最開的一個，“不過是浣衣局，又不是什麼陰曹地府，有什麼可怕的。”
    見挽春如此樂觀，我也打起精神來。
    “挽春，你放心，不出半個月，我就把你接回來，到時候你隻要不要在太後和淑妃麵前出現就行了。”說完，我和迎夏一起給挽春收拾行李。
    “聽說浣衣局的房間很是陰冷，我這裏有一件熊皮褥子，是跟隨皇上圍獵時皇上賞的，最是暖和，挽春姐姐你帶上吧。”迎夏從自己屋裏拿出一件厚重的皮毛褥子。
    “有道理，姑娘家可受不得凍，我這兒有個紫銅袖爐，你也帶上吧。”我將紫銅袖爐和熊皮褥子收拾好，不顧挽春的推辭硬是塞到她的懷中。
    “聽說那裏的管事最愛黃白之物，挽春姐姐被貶到那裏，上下要打點好才是，我這裏有二十五兩銀子，姐姐拿去使吧。”迎夏從懷裏掏出荷包，拿出銀子。她手中的銀子零零碎碎，怕是攢了不少時候才積攢下的。
    “不行，不行，這銀子我不能收。”挽春急忙推拒。
    “是啊，迎夏你才多少月錢，攢些銀子太不容易了。”我將銀子重新放回荷包裏，塞到迎夏手中。
    迎夏還想說什麼，我將我前一陣子攢下的私房錢拿了出來，頓時，把這兩個小土妞給震住了。
    我拿出幾張一百兩的銀票，又拿出一些金豆子和散碎的銀子交給挽春。挽春還想推辭，我大手一揮，豪情萬丈的說：“爺有的是錢，你拿去隨便花。”
    挽春“撲哧”一聲樂了出來。
    “這是芙蓉齋的胭脂，在京城可有名了，是我托人從宮外捎回來的，挽春姐姐你帶上，去了浣衣局也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
    “這是屋裏常點的檀香，挽春你也帶上一些，省的換了味道晚上睡不好。”
    我和迎夏你一言我一句，挽春的行禮越來越多，最後還是我和迎夏又叫了兩個小太監，一共五個人才將這些東西全部搬到浣衣局。
    離開之前，我將浣衣局的管事叫來，告訴他好好照顧挽春，什麼髒活、累活統統不能讓挽春去做，要是挽春瘦了、病了，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
    那管事連連稱是。
    看到這裏都打點好了，我才和迎夏一起離開了浣衣局。
    挽春不在的日子，我很不習慣，但是卻顧不上了，因為發生了一件大事——北漠首領海東朗日進京朝見。
    之前北漠使團來訪，我給軒轅晟出主意，讓他廣開商路痛宰北漠這隻肥羊，同時從經濟和文化上侵略北漠。
    軒轅晟不愧是隻腹黑的狐狸，他為了掩飾自己開商路的本來目的，將開商路的條件定的異常苛刻，讓北漠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到如何商定條約上來，而忽視了對大衍為何改變了一貫的態度，願意與北漠通商的原因的探究。
    北漠惡劣的自然環境令他們不得不選擇遊牧的生活，居無定所限製了北漠手工業、農業和文化的發展，他們對大衍金黃的稻子、精巧的器物和先進的文化充滿了向往。通商對北漠而言十分有誘惑力。
    可是，大衍提出的條件太過苛刻，交易的關稅竟高達交易額的一半，此外對北漠迫切需要的糧食、絲綢、茶葉、瓷器等都有數量上的限製。
    談判陷入了僵持階段，北漠的勇士在摔跤場上各個都是好手，但是坐到桌子前談判、耍嘴皮子，頓時傻了眼，大衍開出的條件他們做不了主，隻好請出能做主的來拿主意，於是，海東朗日來了。
    為了迎接北漠首領，皇宮上下都忙碌了起來。為給海東朗日接風洗塵，後宮更是忙得人仰馬翻，各院的娘娘們梳妝打扮、準備才藝表演，都打算在接風宴上出出風頭露露臉，在軒轅晟麵前邀寵。
    就連被打發到靜安寺抄經文思過的蕭婕妤、周才人等人都得到了赦免，得以回宮參加宴會。
    小豬我也沒閑著，和軒轅晟一起徹夜研究和北漠通商的細則，如何在北漠能承受的範圍內將大衍的利益最大化；如何提防諸侯國趁機渾水摸魚和北漠結盟；驛站的分布和情報的收集；如何通過經濟的侵略、文化的融合，將北漠逐步的同化、吞並。
    在估算通商可能帶來的利潤時，軒轅晟盯著算盤嗬嗬傻笑，我無語的摸摸龍頭，可憐的娃啊，都窮瘋了。
    興奮的軒轅晟徹夜難眠，第二天早朝時哈欠連連，讓我妖媚禍國的帽子戴的更加結實。
    轉眼間便是接風宴的日子，申時，皇宮就開始準備了。
    為了展現大衍通商的誠意，這次接風宴的菜肴是我精心安排的衍漠全席，以牛羊肉為主要原料，融合了北漠的燒、烤、燜、燉和大衍的煎、炒、烹、炸，精心烹製的菜肴共有九十九道。
    宴席還未開始，燒烤的味道便傳了出來，令人垂涎欲滴。
    酉時，接風宴正式開始。軒轅晟發表了一同大衍和北漠和平共處的演說，海東朗日也表達了北漠對開商路，與大衍和平往來的願望。
    之後，大家一起舉杯一飲而盡，接著，正式開吃。
    席間，我偷偷打量旁邊這個有著北漠雄鷹之稱的男人。隻見海東朗日身高將近兩米，肩寬體闊。已是深秋，卻身穿一襲單衣，敞胸露懷，肌肉的線條清晰可見。臥蠶眉、丹鳳眼，不怒而自威，即使是坐在歌舞升平的宴席上，殺伐之氣仍是顯露出來。一般的宮女、太監竟不敢與他直視，足見其氣勢和威武。
    海東朗日看著眼前的菜肴，對精致的菜色並不買賬，對精巧的酒杯嗤之以鼻，手拿一柄雪亮的匕首，輕輕一劃便將烤全羊的一隻後腿切下，一手拿著羊腿，一手端著酒壇，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野蠻的吃相將後宮一幹妃嬪驚得花容失色。
    大概是察覺到我在觀察他，海東朗日轉過頭來上下打量著我，那種輕蔑的眼神令我萬分惱火，他的眼神輕蔑的好像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什麼阿貓阿狗之類的小玩意。
    我被他看的心頭火起，也抓住羊腿，我撕我扯我拉我拽，可惡的羊腿連著筋，就是弄不斷。
    海東朗日喉嚨間發出一聲含糊的嘲笑，銀光一閃，他手中的匕首便飛射到我麵前劃斷了羊腿上連著的筋，那匕首劃過羊筋後毫無停頓，直逼我的麵門而來。
    我頓時瞪大了雙眼，說時遲那時快，我的尖叫都含在喉嚨裏沒有來得及發出，匕首便堪堪刺破我的麵頰。
    難道小命就交代在這裏了？我心中暗想。驚恐的閉上雙眼。
    半晌，卻沒有傳來疼痛的感覺。我睜開眼，發現匕首在我的麵前定格了。仔細一瞧，原來是軒轅晟用一雙玉箸夾住了匕首的手柄。
    軒轅晟輕笑，“海東首領，怎麼連烤羊都不會吃呢？”
    說話間軒轅晟手腕一抖，玉箸夾著的匕首飛出，劃出一道弧線，將海東朗日麵前烤全羊的肚子整個劃開，露出了烤羊肚腹裏邊的一隻羊羔。
    原來這次的烤全羊，選的都是即將分娩的母羊，內髒經過處理後，先蒸後烤，外焦裏嫩。
    烤全羊腹內的秘密被揭開了，大殿裏頓時安靜下來，不少嬪妃蹙起眉，將手中的玉箸放下，不再碰那道烤全羊。
    我看的有點想笑，這幫嬪妃，平日裏耍盡手段，拿人命當成草芥一般，今天卻對著頭母羊發慈悲。
    軒轅晟仿佛並未察覺宴會的氣氛不對，手拿匕首劃開自己麵前的烤全羊的肚子，將羊腹中的羊羔拖出，切成片，沾上醬料細細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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