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漢庭一聚之後，肖意算是正式脫離了新和會，而原本歸他管理的孝南區也劃分給了新上任的闞子，肖意在幫會裏還算是老人，加上平日裏的低調，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非常少，他們那幾個小隊長中，也就隻有李衛東一人，而李衛東帶來的幾個小弟，也是不清楚實情的。
    在鬼穀子那裏休息了一晚，順帶吃了一頓白食，肖意打了個招呼便借故離開了，鬼穀子那邊雖然諸多挽留，但是肖意的態度強硬，最後他也隻能碎碎念了幾聲，放肖意離開。
    “喂，闞子。”一邊打著電話，肖意招了一輛的士，“去宛園小區。”的士司機看著肖意的穿著愣了一下，不過具有良好職業道德的他並沒有廢話，將空車標記取下，一踩油門，消失在車流中。
    “你來宛園找我，對了，小波那小子在你那裏嗎？”調整了一下衣領。肖意漫無目的的打量窗外飛逝的風景。
    “不在，今早他哥哥似乎提前回國了，他已經趕回去了。”電話中傳來闞子不仁義的低笑，肖意也跟著笑了笑，小波那家夥雖然有些恃強淩弱，但是憑他十六歲就敢出來混社會，也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有幾分血性的。可惜，再強大的人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小波那家夥最害怕的人莫過於他那個精英兄長了。
    小波原名叫林波奇，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出車禍去世了，因此，他完全是被比他大十一歲的哥哥林肅帶大的，人如其名，小波的哥哥林肅絕對是一個嚴以律己的鐵血哥哥，父母雙亡，兄弟相依為命的催淚戲碼注定是不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依靠那場意外的撫恤賠償金，林肅一手將小波帶大。
    另外，林肅自己也是法律係的高材生，考取的是美國耶魯大學法學院，一直隱匿自己叛逆因子的小波哪裏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鼓足幹勁勸說林肅出去讀書，同時也往死保證自己絕對會安分守己好好讀書。
    最後的結果是，林肅留學海外，而小波則是在他哥哥出國之後的第二周便從學校逃出來，加入了新和會，而且機緣之下還認識了肖意，成為了他的小弟。小波雖然比闞子晚一年入會，因為年紀小，小錯不多大錯不犯，再加上肖意對他的格外照顧。
    總的來說，小波這一年多還算混得不錯，而在此期間，林肅也定期打錢給他，偶爾關心他的學業和生活，不過那些都被小波瞞過去了，正在忙著考取學位的林肅也沒有過多追究，隻是告誡了一兩句，至於小波本人有沒有聽進去就不得而知了。
    原本打算的是，林肅去國外讀書，至少也需要兩三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小波是絕對完全自由的，哪怕日後考不上大學，那也可以說是人各有誌，無論林肅再怎麼嚴格，也不能硬性要求他複讀的！打定了這個主意，小波更是完全沒有讀書的心思。
    這一點在肖意看來並沒什麼，小波本身就不是一個讀書的料，所謂強扭的瓜不甜，還不如任其發展，隻是前提必須把握這個度量才行，因此事先肖意就警告過小波，混黑道可以，但是賭和毒不能碰，一旦沾上其中任何一樣，毀的就是一輩子。
    至於其他的東西，那就看個人機遇了，畢竟師父領進門，修行還是在個人，一切都需要靠自己，成龍成蟲，都是自己的造化。
    可惜，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距離小波預想的未來還差半年的時候，林肅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能夠在耶魯大學最著名的法學院提前完成學業，單是用天才已然是不夠的了，小波攤上這樣的大哥，該說是命好，還是說倒黴呢？
    “那就不用管他了，你快過來吧！！呃……對了，昨晚那賬是？”相比於小波，他更關心的卻是這個，肖意昨晚昏迷之後，就直接被鬼穀子抱走了，付賬是不可能的了，而大佬丁爺本就是他請來的，更不可能出錢了。
    “肖哥放心，那個錢是東哥給的。”東哥，即李衛東。
    “嗯？！”得到這個結果，肖意挑眉，沒想到那個家夥竟然這麼上道，不過，也不懷疑這是他擔心自己報複所做的小收買。“那行！！！你趕快過來吧！！”草草交代兩句，肖意掛上電話。
    從上衣兜裏取出那張信用卡，薄薄的卡片在指間翻轉，輕微的一響，卡片被從中折斷，肖意看也不看，直接丟出了窗外。
    闞子果然很聽肖意的話，打完電話不到半個小時，便從孝南區趕到了宛園，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辦法，反正肖意前腳剛走下的士車，後腳闞子已經將早已準備好的車費，從窗口遞給了司機。
    肖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見闞子沒有點破，自己的尷尬也稍微緩解了一點，他確實是找他有事的，不過，如果能順便幫他付一下車費，那就更好了。
    “肖哥，你這是……”闞子看著肖意這一身打扮，不禁一下子想到了昨晚驀然出現的那個神秘人，一身古裝，飄逸不似凡人。而現在肖意身上也同樣是穿著一身古裝，款式和顏色都與那個人分無二致。
    “哼哼，還不是拜那個妖人所賜。”說起這件衣服，肖意頓時滿臉恨恨之色，他原本的衣服已經被鬼穀子人道主義消滅了，肖意在丫的家裏翻箱倒櫃之後，除了古裝還是古裝，想來也是，如果能在這個變態古裝癖的妖人家裏找到正常衣服，那還就稀奇了。
    幸好現在還是大早上，宛園小區也地處偏僻，小區裏主要以老人為主，現在這個時候，老人家們不是出去晨練了，就是還在休息，因此，即便肖意一身另類的打扮，卻也沒有太多被人看見，要不然他的老臉就丟大發了。
    熟門熟路的走近小區，宛園的保全係統總的來說，就是門口保安室的老大爺，本身小區裏都是老人，不存在什麼可偷可搶的誘因，小偷小摸無法避免，總的來說還是過得去的。肖意選在這裏，一是看中了這裏的安靜，其次，安全也是一大要因之一。
    這還是闞子第一次來肖意的家裏，看來肖意是真的把他當成是自己人了，他如是想著。
    點起腳尖，肖意在門框上摸索了一陣，摸出一把泛黃的鑰匙，插進鎖眼，打開保險門，肖意徑直進入屋裏，闞子深吸了口氣，也跟著進入其中。
    “隨意坐，我先去換件衣服。”肖意說著，就朝臥室走去。
    闞子點點頭，站在客廳將整個房間的布局納入眼中，普通的兩室一廳，沒有一絲出奇之處，倒是客廳那個巨大書櫃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來肖意還是一個愛看書的人，闞子走過去，從書櫃中隨意抽出一本書，書名《結構博弈》①。
    翻開書頁，好聞的墨香就從書中散發而出，在這本半舊不新的書中，已經被寫滿了筆記和批注，而且還是用的毛筆寫的，闞子自認還有些古文素養，認得出這是書法中瘦金體，能夠寫的如此信手捏來，非是一兩年就可以完成的。
    闞子一邊對照批注一邊對照原文，眼中異彩連連，逐字逐句讀下去，每一句話都是整個內容的精煉，本來還有些不懂的地方，看到旁邊的批注之後，也立即就豁然開朗了。這該對這本書有多麼了解，才會寫的這麼詳細啊？！
    套上外套，肖意走出臥室，就看到闞子站在書櫃前，愛不釋手的捧著一本書看的正起勁。笑了笑，他走上前，從闞子手中拿過書本，“小子，叫你來這裏可不是讓你看書的。”
    “啊！！抱歉。”闞子看入迷了，絲毫沒有發現肖意，被主人發現偷看對方的東西，這可不太好。
    “闞子，你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時候太迂腐了。”肖意拿著那本書坐到沙發上，“你也喜歡看這方麵的書？”有意無意的問道。
    “沒，隻是隨便拿了一本來看，沒想到肖哥對博弈學還這麼精通。”這倒不是闞子的恭維，單從書上的筆記就可以看出，肖意絕對是這方麵有一定的認識，才可能寫出這麼精辟的簡介，一字一句都刺中要害。
    肖意有些小得意，不過當著小弟的麵，適當的謙虛是必要的，“這都是一些閑書，無論看得再多，學以致用才是最主要的。……倒是你，目前才需要看看這些書。”
    “我？”闞子一愣，他心裏還在猜測肖意叫他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是肖意卻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半天抓不住要害。
    “小時候玩過棒虎雞嗎？”肖意見他一臉疑惑，於是詳細道，“棒可以打虎，虎可以吃雞，雞可以啄棒。這三方之間存在著一個相對平衡。你可以將之看為一場博弈。”
    “任何兩方之間都是零和博弈，即一方所得為另一方所失。但是如果其中兩方組合起來，那麼這種相對的平衡就會被打破。比如，棒和虎結合為聯盟。棒因為擁有對虎的傷害權，因此它是聯盟的主導者，而虎隻是參與者，幹活殺雞的是虎，而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利益的卻是棒。”
    “強強聯手。”闞子若有所思的說道。
    “嗯，但是試想作為虎的那一方，又怎麼甘心屈居人下，如果他和雞結成聯盟，殺死棒，那麼他就消滅了最大的威脅，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的享受食物。”肖意指尖輕點，用淺顯的比喻將一係列複雜的利益關係，簡單而細致的說了出來。
    “虎雞聯盟？？那麼最終的獲利者不就是虎了嗎？”
    “錯！！！是棒雞聯盟。雞作為主導者，而棒則是參與者，保護雞不受虎的威脅，而棒打虎的戰利品則是全部歸棒的，因此，最大的利益者是棒。”肖意揚起一抹笑意，“其實在這個關係鏈存在的時候，其聯盟方式就已經固定了，虎雞聯盟的整體收益最小，得到的隻是一根普通的木棒而已，根本值不了多少錢。其次是棒虎聯盟，總體收益是一隻雞，但棒雞聯盟的收益卻是虎，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其收益最大。”
    “而且，在棒雞聯盟中，雞作為整體利益的分配者，隻要保持分給棒的利益大於一隻雞，那麼它們的聯盟就會長久的保持下去……”對於陰謀詭論，博弈之道侃侃而談的肖意，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出無形的光華，闞子的目光完全被此刻的肖意吸引了過去。
    回想起昨晚丁爺告訴他的，闞子頓時心中一稟。
    “究竟那個人給肖哥算的是什麼？”
    “簡單的說，就是男生女命！！！”丁爺眯著眼睛，“那個人說肖意是太陰之命，放在以前，那就是皇後命。如同紫薇星是‘鬥數之主’，自古以來就被稱為帝星，相反的就是後星。其他玄學上的，我這個大老粗也不懂。”
    男生女命，還是太陰之命，太陰屬水，不入南北鬥，在天為月之精也，化富，為財帛、田宅主。取卦為坎，司三焦經，主柔潤。這些說的都是太陰的外在表現，在古代，好幾位帝王就是得到身為太陰之命的皇後，然後才成就霸業的。
    其中最著名的莫過於那位馬皇後了。
    雖然現在是崇尚科學的時代，但是並不代表命理之道就此落寞，如今也有很多富商相信這些，比如選擇宅邸或者配偶，都會請相關人士尋龍點穴，或者對比生辰八字什麼的，所以說命理之術並不是空穴來風。
    “闞子——”肖意皺了皺眉，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闞子想事想的出神，“記住我之前說的話，即便你接管了孝南區，但是你在新和會裏，依舊什麼都不是，也別指望我家的那個老鬼會怎麼幫你，你隻能靠自己。”
    “嗯。”闞子斂眉，掩飾眼中的那一絲狼狽。
    “你已經有了棒的實力，至於怎麼去分辨雞和虎，那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簡要的將當今的形勢和他分析了一下，闞子畢竟入會才兩年，又是外圍人員，知道的事情並不多，如果現在肖意不給他打個預防針的話，日後難免會吃大虧。
    這一談，直接從早上談到了中午，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肖意就拉著闞子出去吃飯，當然客是闞子請的。肖意也沒有客氣，一口氣點了許多平日裏沒點的好菜。
    闞子坐在旁邊看著肖意一口一口地望嘴裏塞，不由自主的揚起一抹笑意。
    僅僅是接近你一點，就能夠坐上現在的位置，如果完全得到你的幫助，那麼整個新和會，不不不，應該是整個黑道，不就……
    一個人的能力再強也隻是一個人，闞子能有今天，少不了肖意為他鋪路，可是人的野心又豈是有窮盡的，少量的獲取終究是飲鴆止渴，其實人的心底，都有著一步登天的奢想，而當這個奢想真正擺在眼前的時候，沒有人會拒絕他。
    ……
    注①：作者王水雄，《結構博弈》由北京華夏出版社於2003年出版。喜歡博弈論的朋友想要更加了解“扁平博弈”可以看一看，很不錯，鄙人最近就是在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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