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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5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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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住在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裏,就像是大海裏的一滴水,沒有存在感,但是我在那裏成長。每天我伴著晨陽和落日,循規蹈矩的過著自在的生活。
    “雲倩,昨天的作業寫了沒有?”武子眼角上揚,那樣子真是和地痞像極了,但是我倆是好朋友。
    今年我們上初中了,武子我倆認識是在去年寒假的時候,他是個城裏的孩子,染著時髦的黃頭發,穿著鬆鬆垮垮的牛仔褲,張口閉口的“我操,我操”。
    當時我看見他第一眼就對自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雲倩,你要沒有自製力就別惹他”。
    他父母工作很忙,所以寒假把他這個敗類送到了隔壁吳大媽家,那是他姥姥。
    老太太每天和我奶奶曬太陽,倆人是老姐妹了。
    我在吳大媽眼裏是個十足的好孩子,別的不說,聽話這點誰都比不了,奶奶說“雲倩兒,把水倒到豬圈裏去”,我就小跑著去會見那頭黑母豬,我不知道為什麼家裏要養一頭黑豬,幸好奶奶沒給他起個名字叫小花。
    奶奶又說“雲倩兒,去王老二那買點韭菜回來,今晚上咱娘倆包餃子”我就又去換件利落點的衣服,騎著家裏的大二八去買韭菜。
    我的父母在城裏打工,過年過節才會回來,平日裏就我們兩個,院子裏滿是奶奶養的雞鴨,整天咯咕咕咯咕咕的叫,我快被煩死了,它一叫我奶奶又要讓我去喂雞了。
    所以吳大媽疼我,她也想有這個這樣的孫女,奶奶是個重男輕女的人,哥哥很少回來,他和那幫狐朋狗友整天泡網吧,要不就紮在一堆拉耗子,很少回家,不過哥哥對我很好,除了從來不幹活。
    武子我倆見麵那天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那天早上陰的厲害,沒風卻很冷。枯樹枝上的鳥兒也顯得落寞,三三兩兩的叫聲讓人們覺得更加淒涼,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冬天很孤獨,武子說我是神經病,日子過得好好地就愛整些名詞裝文藝,我不理他,其實我內心很文藝,隻是他這棒槌腦子看不出來。
    晚上的時候奶奶照例讓我去買饅頭,我很慶幸她沒讓我蒸饅頭。
    黑漆漆的街道讓我覺得像是進了黑洞,我家住在胡同的最裏麵,偶爾經過幾棵歪脖子的大楊樹,下麵會窸窸窣窣傳來一陣響聲,那裏有耗子洞,我最怕耗子。
    老天不負眾望的下雪了,鵝毛大小的雪花飄下來,那景色一定很美,可是我看不到,農村的街道是沒有路燈的,有時候我家為了省錢,奶奶還總點蠟燭,我真不知道是電費貴還是買蠟燭貴,我從來不和她爭論這些,隻要她平時少嘮叨幾句就萬事大吉了。
    有時候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勇氣,騎著和自己體型不成正比的車子,前麵一片漆黑,天上飄著大雪,我仍然能鎮定自若的沒有紮到路邊的大溝裏。
    奶奶從來不擔心我是女孩子怎樣怎樣,因為打小起她就把頭發給我剪得短短的,那把老式的推子長得像螃蟹的夾子,我的假小子發型都要歸功於它。
    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出來時忘了看表了,“難道很晚了?”我心裏嘀咕著,精神有點分散,車軲轆打了一下滑,幸好沒摔跤。
    我後背冒了涼氣,怎麼這麼怪呢,我在走夜路的時候,總會有電視裏的妖魔鬼怪出來和我爭鬥,我就覺得背後有人跟著我,兩條腿好像是上了弦,雪花簌簌的打在了我的臉上,那感覺涼絲絲的,不冷。
    突然間的撞擊讓我腦子裏的鬼怪變得無影無蹤,接著便是車子哐啷一聲的倒地聲。
    “我靠,騎這麼快趕死去啊”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來,不過他這話實在讓我覺得像是猜到了狗屎。
    “怎麼說話呢,誰趕死啊,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出來裝鬼啊!”我的嗓門比他大了八度,我自認為他騎得也慢不到哪去,隻是自己的稍稍的快了這麼一點點而已。
    後來武子對我說,當時他幽幽的騎著自己的賽車,滿腦子都是跑跑裏那個飛奔的小熊貓,不這道怎麼回事就和我這個不明飛行物撞上了,他都給撞懵了。
    我拍拍屁股把自己的車子扶了起來,登上車子剛要走他就把我叫住了。
    “我靠,你小子撞了人還想走,他媽的,還有沒有天理了”,武子愛白話的本領是被我充分激發出來了。
    “難道不知道得送我去醫院嗎,要走,想得美!”
    他一下子骨碌起來,拽著我的車子給了我一拳,當時我肩膀像是被狗咬了一口,還手給了他一嘴巴,女孩子打人無非就是這樣,要不就撓兩下。
    武子顯然被我的還擊方式嚇愣了,在他12年的人生經曆裏,從沒有哪個男孩子和他打架上來就抽他的,最悲慘的一次就是上來給了他一腳,踹飛了兩米。
    我知道他把我當成了男孩,本來打算要走就沒和他多囉嗦。
    “你他媽才是小子呢”,事實證明我的這句話拯救了自己,我不知道就接下來他要怎麼揍我,對於一個12歲的小女孩來說,12歲的小男孩也是很偉岸的,更何況他天天喝牛奶,發育的比我好多了。
    “你是個女的??”想必他當時的驚愕已經抵不過他的顫栗,當時的我在白天都看不出來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更不用說是在這冬日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了。
    我沒接他的話,隻是站在那裏想著怎麼還擊,後來他平靜的扶起了自己的賽車走了,“我靠,還沒打過女的呢,真背”。
    我隻聽到這麼句話,我當時居然被逗樂了,“還拿自己當個紳士了!”那天回去我被奶奶罵慘了,說我黃毛丫頭什麼都幹不好,買個包子都這麼磨蹭,晚飯我沒吃,氣悶悶的進了自己的屋子。
    我輕輕地拿出一個鞋盒子,點上了那根燒到一半的蠟燭,裏麵的創可貼是邦迪的,那是我們那裏最好的牌子的創可貼,班長李宇凡給的。
    那天上體育課,我和同學玩跳馬,人是跳過去了,不過是翻著跟頭過得,胳膊上掛了點彩。
    班長找人借來了創可貼遞給了我,當時的我第一次體會到了女生是應該被這樣對待的。
    看著那個創可貼,我發了會楞,然後又放回了盒子裏。
    借著昏黃的燭光,我撩起自己臃腫的棉襖,隻是有點擦傷,我心裏這樣想著,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要是去診所又該說是沒事找事了。
    心裏很不爽的大罵了武子一通,當然那時候我不知道他叫武子,不過,想到他說的那句話,我又偷著笑了半天,外麵雪花還沒完沒了的飄著,我呼的一口氣,吹滅了床頭的蠟燭。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聽見外麵嘩嘩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奶奶在掃院子,我微微的爭了爭眼,不情願的撈起衣服,
    “哎呦,疼死我了,大早晨的這是怎麼了??”突然想起來昨天和人撞了,接著又是問候了武子的列祖列宗,不知道算上了吳大媽沒有,記不得了。
    晃晃悠悠的我走到鍋台旁,胡亂抱了些秸稈就點起了火,本來就狹小的屋子讓這群秸稈占了大半兒,看在眼裏更讓我覺得不舒服。
    等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早飯,不上學的日子我是個十足的家庭婦女,奶奶年紀大了,我雖然小但比她利索多了,哥哥又在洋洋家睡了,有時候我覺得他們更像親兄弟。
    隔壁吳大媽又叫奶奶過去聊天了,我是想破腦袋也不知道他們一天到晚有什麼好說的。
    奶奶一定會叫上我,她怕我在家看電視費電,吳大媽家的電視是免費的。
    我們過去的時候雖不算日上三竿,怎麼說也得有八九點了。
    剛一進院子,黃毛狗就搖頭擺尾的過來了,我捋了捋他的狗毛,“好樣的,就該這樣迎接姐姐”,然後我就看到一黃毛小子,頭發飛著,眼睛眯著拿著個牙刷,看著我。
    我自動忽略這些,當時好像是有點害羞,畢竟武子長得還算可以,高挺的鼻梁,臉蛋白裏透紅的,眼睛炯炯有神的,不過那時候沒看出來,有些人天生就是有派兒的,雖然那時他邋遢的像個乞丐,但我一樣覺得這家夥還挺帥。
    在我和奶奶經過他旁邊的時候,他的眼神直直的盯著我,我很有風度的走過去,裝作很大方的進了屋子,當時那個心情,竟然有點小小的高興。
    後來我才知道,他一聽到我說話,就知道我是誰了,怪不得我後來覺得那個眼神怎麼想怎麼是仇恨外加鄙視。
    我很自覺地拿起遙控器調著自己喜歡的動畫片,吳大媽對我比我奶奶對我好多了,我長大以後也一直記得這個慈祥的老人。
    不一會,那個人進來了,不看我一眼,也不看電視上的動畫片,他剛要進屋子,吳大媽攔住了他。
    “武子,這是你隔壁張奶奶”“姐姐,這是我外孫,放寒假了,來我這玩兩天”。
    “喲,這小夥子長得真俊”說著奶奶就走到了他那裏,捏著他的兩塊嫩肉說,“你叫什麼名字?”
    “易峰”,他臉上不耐煩的表情讓我覺得很不爽。
    “我靠,拽什麼拽”奶奶從兜裏掏出幾塊糖塞到他手裏說“來,奶奶給你糖吃,乖孫子啊!”“乖孫子!”我撲哧一聲就樂了,乖孫子,嗬嗬,真像!
    不一會兒,武子換了件衣服,我一直都知道男生是不怕冷的,我哥每天就穿件毛衫再加上那件洗的發白的運動外套,不過看到他那身打扮我還是嚇了一跳。
    紅色的帽衫配條淺藍色的牛仔褲,不知道是他比較瘦還是什麼原因,那衣服就像是個大罩子一樣,晃蕩蕩的,倒還真有點嘻哈的風格。
    我的眼珠不自覺的瞟著他,手裏的遙控器快被我的手捏成大餅了,這小子還挺帥,此時的我完全被花癡住了。
    我微微低頭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像是烏鴉的爪子,幾乎是不用思考的,我一把扔了遙控器,揣進了兜裏。
    奶奶正和吳大媽聊得帶勁,估計是沒看見,要不然肯定把我罵飛了。
    武子做到了我對麵的椅子上,吳大媽家有兩把太師椅,平常上麵都沒人坐,他坐過去我才知道那裏多了兩個墊子。
    我從沒見過他姥爺,吳大媽很少說起他,或者沒和我說過。
    武子很奇怪的把腳搭在扶手上,那姿勢怎麼看怎麼窩的慌。
    他時不時地頭朝上揚一下,起初我以為是他不經意的小動作,但是後來我發現他是有病,“神經病!”
    他居然在像我挑釁,薄薄的嘴唇邪笑起來讓我不寒而栗。
    我在奶奶麵前始終是不敢大幅度動作的,可能是從小養成的習慣。這樣的情況下我要是還能看下去估計就是智障了,起身我甩手就要回家。
    吳大媽叫住我說“雲倩兒,今怎麼這麼早就回去啊?多看會吧,不是還沒完呢嗎?”
    “吳媽,我回去早點生火,一會兒好做飯”邊說著我就走出來了,我知道後麵有道光一直盯著我,讓我覺得發怵。
    剛走到門口,武子蹭地一下子跑到了我的前麵,“嘿,假小子,昨天撞了我今天還裝不認識!”
    我這才聽出他的聲音,“原來是昨天那個人”
    我心裏清楚了。“剛才沒認出你來,再說了,黑燈瞎火的,鬼才看得見你長什麼樣子呢”。
    “我靠,怎麼我能認出你來,你一進來我就嗅到了你的味道,嘿嘿,假小子味兒”。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再廢話了,今天心情不好。
    我對著黃毛狗喊了一聲“黃子,姐姐走了!”當時的我匪氣十足,打小和哥哥在一起練出來的。
    咯吱咯吱的踩著雪,我悶著頭走,“又該做飯了,今天瑤瑤還說找我來玩呢”。
    沒兩步我就覺得有東西打著肩膀了,扭過頭剛好看見掉在地上的雪塊。
    “你找事兒是不?”奶奶不在這,沒必要忍著了,終於找到出氣筒了,當時的自己實在不能控製情緒,抓起一把雪,掄圓了胳膊就揚了出去。
    飛起來的雪花夾雜著黃土一古腦的飄向了武子,我隻看到他吃驚地大叫了一聲“我操,”然後我扭頭就跑回了家。
    其實我本沒有錯,跑的次數多了,也就成了錯。
    我把大門插起來,我很慶幸我們家大門不是籬笆門,至少能把那頭瘋狗擋在外麵。
    砰砰的敲門聲震天響,當時的武子也是個熱血青年,那一陣亂敲估計得讓他中午多吃兩碗飯。
    我悠然的抱著秸稈走進屋子,掏出一根火柴,嘩的一聲,點著了。
    外麵的聲音越來越小,把鍋裏加上水,我悶悶的看著火光,那一跳一跳的火苗照亮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以至於武子能像遊魂一樣走到我旁邊。
    當那團雪遇到我溫熱的體溫時,我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透心涼,條件反射我猛地就站起來了。
    當得一下,我撞到了他的下巴上,剛要破口大罵就看到兩道鼻血滴答滴答的留著。
    我起身,他一把抓住了我,“你又撞了我了”
    “我知道,去拿紙”我拽著他的袖子走到了自己的屋子。
    “給,”他到不客氣,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其實也就這裏是個坐的地方。
    在我十平米的閨房內,除了書桌就是床。
    “去洗洗吧,別弄髒了我的床單,大冬天的可沒法洗。”
    我的家庭婦女語氣對我來講在自然不過了,可對武子來說就像是外星生物。
    “大姐,你怎麼和我媽一個腔調兒啊”。
    女生的心理年齡比男生要大,我又是如此小心的生活,讓我覺得自己儼然有付小大孩的樣子了。
    “擦完趕緊走,我還做飯呢。”
    我瞄了一眼自己的床頭,幸好沒有襪子,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邋遢慣了,隻有那幫朋友過來時我才收拾一下,雖然襪子沒味兒,但總覺得怎麼說也是個女生啊。
    武子兩隻手向後拄著隨意的看了幾眼,微微一揚下巴“你這是尼姑的日子啊”,那稚嫩的麵龐實在是抵不過這句不著調的話。
    我抬起腳,去燒水了。
    “你叫雲倩兒?嗬嗬,還真是個不錯的名字呢,就是人不如其名,可惜了”。
    雖然我知道男生很招欠,但武子在我耳朵邊的叨叨聲比我奶奶還煩。
    “沒事趕緊滾,沒工夫理你。”
    “唉我叫易峰,過了年去你們學校上,你們學校怎麼樣啊?”
    這倒是個新鮮事,有誰放著大城市不住來到農村擠窄玩啊!
    “你腦子被驢踢了吧,我們學校垃圾的不行”。
    這是真的,我們那個鄉中,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半個月進行一次安全教育。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沒趣,不會是還記仇吧”他說著就湊過來給我遞柴火,那時候的武子給我的感覺是什麼回憶不起來了,不過從那起,我覺得武子是個不錯的人。
    我們倆坐在小板凳上,(他坐在柴火上)聊起了學校的事,火苗有好幾種顏色,明的暗的,照在我們的臉上,熱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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