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樹，阿樹，回魂了。”善生在發呆的顏樹眼前揮了一下手，把他拉回到現實中。
    “啊……不好意思啊。”顏樹抓抓頭發，眼角就瞄到旁邊的電子表，顯示的是2012年12月，他整個人想做了一場夢一樣，“剛才在想點東西。”
    “你昨晚睡得不好啊，黑眼圈比我的還嚴重，還是酒店不習慣，不是讓你去我家住嗎，要不今晚退房啊。”善生見他精神不太好，想是因為睡眠不好，“你在想什麼啊，我都連喊你幾聲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少做夢的，但是昨晚夢了一整夜，今天早上又早起，整個人都混混沌沌的，不過你的咖啡倒是挺有效的。”顏樹喝了口咖啡，朝他開起玩笑。
    “你可別告訴我媽啊，我回來這麼久，在她麵前喝了一次咖啡，被她碎碎念了一整天，那次之後我都不敢在家裏喝咖啡。”善生現在一想起母親當時情景，還心有餘悸。
    “啊，對了，你剛才是不是要跟我說什麼啊。”
    善生被他這麼一提起，就想起重要的事情，“今晚我不能跟你們一起吃飯了，展館那邊臨時出現點問題，我要趕回去處理，晚餐你就和小瑾一起去吧。”善生看了一下手表，抓起一旁的外套，“我剛才發短信給小瑾了，他說過一會就過來接你，我就先走了。”
    顏樹還沒來得及開口，善生就飛奔的跑了，沒等顏樹放下杯子，就見到歐陽瑾從門口進來，一身正裝，剛剪短的頭發，應該是剛做完節目，整個人看起來有點疲倦，不過整個人完美得像是藝術家手下的雕塑，他從門口進來，周圍的人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歐陽瑾走到顏樹對麵坐下，皺眉看著他麵前的咖啡，說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喝咖啡嗎。”
    “啊，這個，這些年都習慣了。”顏樹麵對歐陽瑾，總是很拘謹。
    “去美國那邊，就帶了這個壞習慣回來。”歐陽瑾伸手就去攔住他準備喝咖啡的杯子，放到一邊，招來一邊的服務生，點了兩杯熱飲，轉過頭就對他說，“別弄得跟善生一樣，腸胃不好，到時候你就後悔了。”
    顏樹看著放到一邊的杯子，低下頭輕輕的笑了。這些年來，那人變得更溫柔了，對自己來說的話。
    “善生說，你一直忙瘋了。”
    “嗯，前段時間比較忙，我加班好長時間才換來假期回國，不過要盡快趕回去，不然老板就抓狂了。”他沒有說“老板”就是那個一直死纏爛打賴著他不放的他。
    “再忙也要好好吃飯。”歐陽瑾上下打量他一下，“你和善生不愧是好兄弟啊，這麼多年都不會胖的，一點肉也不會長。”
    “……”這下子顏樹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自己的確不會長肉啊，而且這段時間經常加班，不瘦下來就已經是很好了。
    兩人在咖啡廳坐了一會就去了餐廳吃飯，雖然說是很長時間沒見，顏樹麵對歐陽瑾依舊是以前的模樣，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因為從很早之前就知道，他的眼睛像一個漩渦，一不小心就把顏樹給卷了進去。
    望著顏樹上廁所的背影，歐陽瑾陷入了沉思，他沒有跟善生或者陸晴川他們提起過，兩年前他在美國跟顏樹見過麵，瞞著所有人，那時候他還是做旅行雜誌的總監，那天剛好完成工作回到國內的機場，拉著行李，一抬起頭就見到廣告牌一閃而過美國自由女神像，他腦袋就想起顏樹的那張臉，想起曾經那人扯著自己的衣角忍讓著無聲哭泣，等到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是坐在飛往美國的航班上，當時他坐在位置上，看著窗外逐漸縮小的南城，忍不住自嘲。
    歐陽瑾似乎已經忘記那次，他出現在顏樹麵前，那人一臉不可置信直到他回國那天都以為在做夢，他也忘記那些天來，是這些年來忘卻善生和陸晴川他們過了一段很愉快的日子，也或許是他自己自行選擇忘記，或者說他隻是把那段記憶深埋在心底深處，是他的一個禁忌。因為沒人提醒他，除了葉善生，他還能愛上別人，沒有人提醒他，在他內心角落早就闖進一個半透明的身影，隻是他選擇了忽視。
    晚上歐陽瑾把顏樹帶回公司裏，他們在吃飯時歐陽瑾就接到電話說是要回來處理點工作上的事情，顏樹本想著自己打車去找善生他們，歐陽瑾不肯，便帶著顏樹一起回到公司。
    歐陽瑾讓顏樹留在自己的辦公室就去忙了，顏樹按了開關，開了一盞小燈，暖色調的燈光映照了整間辦公室，而且辦公椅背後就是一大片的落地窗，對麵就是南城最高大廈的LOGO，還有各種明亮的廣告牌，顏樹站在玻璃窗前，總有種華燈初上的感覺。
    顏樹坐在椅子上，稍微一轉身，就能全眼望見整片夜景，霓虹燈應接不暇，他知道歐陽瑾是個喜歡華麗東西的人，特別是對於各種閃閃發亮的東西，列如煙花和華燈初上的夜景。他整個身子陷進柔軟的椅子裏麵，整個辦公室都彌漫著歐陽瑾的味道，似乎他已經走進歐陽瑾的世界一樣。
    歐陽瑾忙完手頭上的東西，一走進就見到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睡著的顏樹，他走過去，輕聲坐在一邊的桌子上，兩年的時間裏，他們很少聯係，偶爾會從善生那裏聽到關於顏樹的點滴嗎，也是偶然的一天他在善生的facebook上看到顏樹，就順手點擊進去，不過那人跟善生一樣懶，隻是公式化更新一些關於工作上的事情，就沒有什麼。當時他也是坐在這張椅子上，背對著後麵一大片霓虹燈，午夜的南城，那人卻是淩晨時分。
    顏樹一向淺眠，或許是因為最來幾天沒睡好，等到歐陽瑾坐了一段時間，他才悠悠醒過來，睜開眼見到坐在一旁歐陽瑾，難免嚇了一跳。
    “你醒了，喝杯水。”歐陽瑾特地為他倒了杯水，知道他醒來會口渴。
    顏樹說了聲謝謝，便接過水，然後看了一下手表，對歐陽瑾說，“你工作完成了？要不要現在出發去跟他們會合。”
    “嗯，正等你醒來就走。”
    把水杯放下，顏樹拿起一邊的外套，準備起身離開時，突然就停頓一下，他抬起頭，看著歐陽瑾的眼睛，手指著對麵的最高的大廈，說道，“那邊是不是有什麼？”
    “……”歐陽瑾挑眉看著他，沒有出聲。
    顏樹看著手表，“等等，還有十秒就開始了。”
    歐陽瑾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對麵最高大廈的LED廣告牌，晚上9點整，對麵原本是公司LOGO的畫麵突然就換成了一張宣傳照片，裏麵竟然是高中時期的葉善生，歐陽瑾記得是剛進高中時，善生站在領獎台上代表新生演講的照片，穿著白色的校服，幹淨的短發，清澈的眼神。照片足足停留了十秒，其實坐在歐陽瑾辦公室的這個位置，是最清楚見到那廣告牌。
    照片更換後，燈光從顏樹的臉上落下，他低聲說道，“瑾，我還是了解你的，對吧。”
    歐陽瑾望向他，室內的昏暗燈光暖暖照在顏樹臉上，像一把利劍直刺進歐陽瑾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