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澈見她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似是不忍，又轉移了話題：“少宮主昨夜所使，可是沁雨梨香。”
    清璿微微頷首，算是回答。
    明曉一聽立馬打了個哆嗦，沁雨梨香，它可是與醉清風、紅塵夢、雁凝淚並稱為江湖四大奇毒呀。昨天他們都在場，這麼說豈不是也中了沁雨梨香，傳聞這毒無藥可解，那公子和他不是……
    見他如此反應，清璿的語氣異常冰冷：“沁雨梨香的確無藥可解，但若你心無邪念，興許還能活上一段時間。”
    “你——”明曉手上此時已青筋暴起，剛欲發作，蕭澈開口了：“明曉，你先退下。”
    “公子，”明曉不解為什麼公子到現在還能如此淡然，他這條賤命死不足惜，可是公子萬萬不得有任何損傷呀。
    “如果少宮主想害我們，昨晚就不會出手相救了。”蕭澈這一句點醒夢中人，明曉此時也反應過來了，臉上浮現一絲愧色，張口欲說什麼，但在接觸清璿冰冷的眼神時又立馬閉上了嘴，訕訕的掩門出去了。
    清璿望著床榻上那個依舊溫潤淺笑的男子，那一雙眼眸雖含著笑意，然而卻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但是他有洞徹人心的本事，這是不可否認的。思及此，清璿也有些困惑了，昨夜出手救他到底是對還是錯呢？她與他不過萍水相逢，連對方底細都還未摸清。而且這一切都來的太巧了，誰又知道會不會是一場陰謀呢？信或不信，迎上那對墨玉般的眸子，清璿忽然感覺有些亂了。
    “可認識這個。”蕭澈見她沉斂不作聲，知她心中疑慮，倒也不急於作解釋，隻是把玩著手中的一隻玉蝶，不急不忙的開口。
    清璿因著他的話便把視線落在了他的手上。在看到玉蝶的一刹那，清璿心中一驚，但表麵上依舊保持著平靜：“玉蝶乃是我幽火宮左右護法的信物，我怎麼會不認識。隻是不知蕭公子從何得來？”
    蕭澈自然捕捉到了她剛剛那一瞬的震驚，對於她彼時的故作鎮靜，有些澀然的一笑，輕道：“這是昨夜於蘇媽媽身上找到的。”
    很明顯的看到清璿的身形一震，蕭澈知道此時她心中必是波瀾起伏。
    幽火左右護法，一綽一約，常淩空而舞，殺人於無形。江湖人聞之膽寒，因而有“觀綽約之舞盡喪魂”之稱。雖是如此，綽約風姿乃是江湖公認，亦引來不少人追逐，昆侖派四弟子林漠垠便是其中一個，據說他曾為寧綽不遠萬裏於那雪山之巔采來雪顏花，隻為博美人一笑。至於他最後有沒有抱得美人歸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後來黎約不知為何香消玉隕，而寧綽也離奇失蹤，成了江湖的一大謎團。而江湖中最關心的不是黎約為何會死，而是寧綽到底去了哪裏，是同林漠垠私奔了，還是如江湖傳言的那樣盜了踏月吹雪。現在看來是兩者都有了，隻是所托非人，致使今日淪落風塵，成了霓裳。但是那樣一個女子，會甘心嗎，這玉蝶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撫挲著手中的玉蝶，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一貫清冷的臉上此時神色不明。畢竟是她的大師姐，而且從霓裳閣的談話中不難聽出她對這個大師姐的感情還是很深的。現今這般，縱然冷清如她，也難以下抉擇吧。
    臨河的窗子未關上，槳聲就那麼一深一淺的落入了二人的耳中。屋內一片靜寂。
    過了許久，白影輕移，落下一句“靜養即可”便消失不見了。
    聞著屋內淡淡的梨花香，蕭澈不覺勾起唇角，沁雨梨香，是毒藥，亦是解藥。
    霓裳閣內——
    一女子身著素衣，手撫琴弦，眉間淡淡的，看不出一點情緒，琴聲也不似往日悠揚婉轉，略帶著一些悶沉，就那樣靜靜的流淌著。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霓裳慢慢起身，對著眼前的白影道：“還記得這首曲子嗎？”
    “二師姐以前常彈的。”
    “你難道對黎約的死一點也沒疑心嗎？”寧綽突然的一句讓清璿心驚，難道，清璿難以置信的望著她。
    當年二師姐死時正值清璿在地宮閉關，所以她是幽火宮中最後一個知道黎約死訊的。至於她是怎麼死的，眾人都言走火入魔。旁人或許不知，清璿是極清楚的，二師姐的體質並不適合練武，若非她強烈要求，師傅是不會傳授她武藝的，但她每次練功都需服用凝息丹，凝息丹雖有助內功，但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清璿也曾勸過她，但連師傅都勸不動，更何況她。所以當時聽聞她因走火入魔而死，清璿雖有些難受，但也信了。而今想來，或許沒那麼簡單。
    “沒錯，黎約是我殺的。”寧綽輕輕地吐出這麼一句，仿若在講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你——為什麼”清璿的情緒第一次如此明顯的表現在臉上。
    “我偷踏月吹雪之時，被她撞見了。她極力阻撓，我怕事情敗露，就下了重手……”之後的事情也就可想見了，絕魂怕踏月吹雪被盜之事傳出引來禍端，便稱黎約是走火入魔而死的。隻是當年二人情同姐妹，她那時如何下得了這毒手。
    此時清璿手中的絕塵劍已快出劍鞘了。
    “你今日前來，想必已經明白昨夜的金蠍粉是我撒的吧。”
    清璿的神色忽然平靜下來了，隻是用毫無感情的雙眸望著她：“你引我前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寧綽迎上清璿冰冷的目光，忽的粲然一笑，笑得那樣傾國傾城，身子順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