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迷離，台上是濃妝豔抹的戲子，台下是神態萬千的看客。
    戲是重重疊疊的戲，演了一遍又一遍，看客卻是一批又一批的換，來了又去。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七尺素覺得有些倦了，麵上粉太厚，將所有的表情都掩在了那濃濃的粉末之後，徒留媚眼如絲，和著勾勒眼角的重彩，讓人看得越覺得迷離。
    一個轉身，一拂衣袖，垂眸看著鞋麵，再抬眼，看客們便鬧哄哄的鼓起掌來。
    七尺素莞爾，看不出那笑有幾分真幾分假，正要轉身退到後台，卻在那一刻看到角落裏醉得不輕的公子哥兒，滿麵酡紅，醉眼朦朧，七尺素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等到了後台，前台依舊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戲，七尺素將頭上的朱釵一一撤了，看著銅鏡中的麵容，一陣失神，手邊多了個銅盆，是戲班夥計端過來淨麵的清水，七尺素看了一眼，眉尖微蹙。
    小夥計是新來的，怕在戲班台柱麵前一不小心做錯了事兒，放下盆子便作勢要走，被七尺素一把叫住，“你過來，幫我梳頭。”
    小夥計顫顫巍巍的走到七尺素身後，手裏的桃木梳子險些拿不穩，七尺素並不催促，對著鏡子柔柔的一笑，讓小夥計心定了不少。
    七尺素的頭發很長，如墨一般，摸起來也很柔順，小夥計一手攏著發，一手執著梳子，以白色的絲絛將兩鬢的發隨意地係著，認真的模樣讓七尺素忍不住輕笑。
    小夥計以為自己梳的發他不喜歡，咬著下唇，他沒記錯的話，七少在台下都是做這副打扮的，怎麼……
    七尺素卻抬起手臂，戲袍的廣袖紅豔刺目，麵上的濃妝豔抹配著簡單的發式確實有些滑稽，小夥計不由麵上一紅，再不敢抬起頭來。
    外麵的唱戲聲已止歇了，有戲子陸陸續續的回到後台，看到七尺素這番打扮，都不由取笑起來，小夥計的臉便更加的紅了。
    七尺素站起身，正要去換衫，卻聽外堂的夥計吵吵囔囔，好不熱鬧。
    這個時候，看客應早散了啊！外間怎會如此喧鬧？
    當七尺素走到前台的時候，兩三個夥計正對著一個醉鬼犯愁，七尺素緊抿著唇走近，素手捏著醉酒的人的下巴，醉酒的人吃痛，皺緊了眉頭，睜開有些惺忪的睡眼，眼前有些模糊，隻看到一個紅紅的影子，抵不住酒勁上湧，又閉上了眼。
    “七少，這……”
    七尺素沉吟了片刻，“我朋友。”
    “原來是七少的朋友啊，那……”
    “麻煩兄弟幫我將我朋友送到我的馬車上，阿素感激不盡。”
    “哪裏話，哪裏話，七少肯讓咱們幫忙咱們可是求之不得呢……”
    七尺素微微點頭，“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