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長。”四處零號部隊的殺胚用低沉的聲音呼喚他們的首領，“任務完成。”
    “嗯？”衛凜仿佛才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在這宅邸中除了他們以外已經沒有活人了。
    漠然地鬆開了握刀的手，不知道是什麼物質的黑刃像是液體一般散開然後消失。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麵沾滿了鮮血。
    曾經熾熱的，如今冰冷的，讓他作嘔的鮮豔顏色。
    四處是天網的刃，不需要感情，不需要思考，隻要將上麵交代下來的任務完成就使他們的使命。無論任務多麼危險，無論要抹去的人是誰，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都不在他們考慮的範圍之內。
    一個勢力的崛起總是要伴隨著無數鮮血和死亡，敵人和同伴的屍體才堆成了現在天網的成就。
    “處長，發現了暗道。”其中一個部下在臥室裏發現了暗門，其中是一條暗道。
    衛凜站在暗道入口往裏麵張望，這種任務不允許任何人逃離，就算是貓狗也不能或者離開這裏。但是他卻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腳印。
    很小，應該是個小孩子。
    “要追嗎？”部下問。
    “……算了，回去。”猶豫了一會兒，衛凜說道，轉身離開對逃走的那個人根本不抱任何興趣。
    從口袋裏掏出綢布將自己手上的血跡擦掉，但是濃稠的血腥味卻在不斷提醒他死在這雙手上的生命到底有多少？
    軍用運輸機悄無聲息地在機場降落，一行人走下飛機，馬上就看到了那個人。
    衛凜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臉色多少有些無奈。
    明明應該是最忙的一個處長，為什麼總是會這麼有空到這種地方來？
    “小凜，歡迎回來！”洛克昂朝他張開手，可是他們兩個都知道這個懷抱抱不到任何人。
    衛凜有些頭疼地站在運輸機下，看著這個走到哪裏背景都是華麗麗金閃閃的男人。他們相識多久了？十三年還是十四年？一向對時間要求十分精確甚至到了神經質程度的衛凜，隻對和洛克昂有關的時間總是記不清楚。
    或許是他們之間經曆過太多事情，多到讓他覺得記時間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錯開那張開的懷抱，衛凜從洛克昂的身邊走過，也沒有說什麼，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如果是普通人被這樣對待估計會深受打擊吧，可是這個曾經像是花花公子一般穿梭於各國高級場所的男人卻依然一臉笑容，絲毫不覺得尷尬。
    他轉身跟在樣貌清秀的衛凜伸手，伸手去牽他的手。
    衛凜一怔，對於這種身體接觸他一向都是覺得厭惡地，可是牽上來的這隻手比自己略大，白皙而且骨架修長，幹燥而且溫暖。
    牽起來很舒服。
    突然想起自己手上曾經沾染了那麼多的鮮血……
    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衛凜馬上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錯事，因為他馬上就從洛克昂那雙海藍色的眼眸中看到了受傷的神色。
    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們的身份就是這樣，衛凜很清楚，但是他還是不願意看到這個男人露出這樣的神色。
    可是自己沾滿鮮血的手不該去牽別人的手，尤其是他的……
    洛克昂眼中的打擊一閃即逝，馬上就恢複了平時的樣子，但是再也沒有嚐試去牽衛凜的手。
    “小凜，下個周末有時間嗎？”他問。
    “有事？”
    “嗯……算是吧，能不能抽一兩個小時給我？”
    “盡量。”
    …………
    話雖這樣說，但是在約定的日子，卻突然來了一個緊急任務，衛凜不得不帶著零號部隊飛速趕往目標地點。
    倒不是說有什麼棘手人物，隻不過是數量有些多，需要花費比較長的時間。
    “處長，會不會衝的太前了？”
    “沒關係。”衛凜皺了皺眉，手中黑刃如液體一般變換形態，變成了大麵積殺傷的類型，“盡快解決戰鬥，今晚無論如何都要趕回總部。”
    三個小時後，衛凜帶著疲憊地部下回到了王都，時針正好指向晚上11點。
    洛克昂一如既往地在機場等他。
    “一個小時，有什麼事？”衛凜站在洛克昂麵前，問道。
    “沒事。”洛克昂笑得欠扁，讓為了這個約定不惜冒險加快任務進程趕回來的衛凜也忍不住一陣氣悶。
    衛凜抿了抿唇，這已經是他表達不滿的最後方式。突然，他看到洛克昂抬起手，然後就感到眼底一涼。
    “我送你回家吧，小凜。”洛克昂輕輕擦過衛凜的眼底，微笑著說道。
    …………
    黑色轎車停在了一棟公寓門下，洛克昂扭過頭想要和衛凜告別，卻發現坐在後座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
    “小凜？”洛克昂意外而又帶著一絲好奇地看著冰冷美人的睡顏，在他麵前衛凜不是那副無口無麵的樣子，就是戰鬥時強悍冷酷的模樣。但是睡著的時候，相當的柔和呢，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覺得他很纖細很脆弱，像是美麗的黑色蝴蝶一樣要小心嗬護。
    好像這個樣子的衛凜還是第一次見到。
    洛克昂忍不住笑了起來，輕手輕腳的打開車門，然後鑽進了後座……
    ……
    衛凜最近總覺得很疲憊，或許是因為任務出的太多了，或許是因為還沒有從小莎死去的打擊中走出。
    原本以為失去了心靈支柱的自己會很難堅持下去，但是事實上並沒有像他想象那樣困難。
    生活總要繼續下去，地球也不會因為一個人消失而停轉。
    【如果你能為我們報這個仇，我就成為你手中的刀刃任你驅使！】
    那時對衛雨宮義無反顧的說了這句話，到現在自己也不會反悔，也沒有反悔的餘地。自己選了一條修羅道，就隻能目視前方不再回頭。
    但是經過了這麼久，還真的是……
    有些累了。
    ……
    睜開眼，衛凜有些茫然，花了一會兒才記起自己好像在車裏睡著了。眨了眨眼，原本還殘存的睡意一下子全部被嚇跑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枕在洛克昂的大腿上。
    他就一直這樣看著自己睡嗎？
    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地發紅，馬上想要起身。
    “小凜，你最近太累了。”洛克昂抬起手，輕輕地拂過衛凜地眼底，縱然不明顯，但是他依然發現了那裏暗暗的黑眼圈。
    “偶爾也休個假吧，不行我就去找衛雨宮投訴去！”
    “……”衛凜一怔，想了想才開口問道：“今天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沒事啊。”洛克昂笑了笑，讓無數人為止神魂顛倒的臉這一次也讓衛凜看到有些愣神。他握起衛凜的手，仔細地摸過上麵每一個老繭。
    “我隻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而已，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洛克昂輕輕地握住衛凜比他秀氣一點的手，低沉的聲音在車廂裏回蕩。
    “到今天我們就認識整整15年了。”
    衛凜一驚，這才開始算時間……
    “別算了，就是今天。”洛克昂低聲笑了出來，“所以今天才想和你呆在一起而已。”
    衛凜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不太自然地想要抽出來，卻被人用力的握住。
    “我不介意的。”洛克昂永遠都是敏銳的，他緊緊地握住衛凜的手，十指相扣，“我不介意的，隻要這是你的手我都不介意。”
    衛凜怔愣，過了一會兒還是起身，將手從洛克昂的手中抽出，好像沒有發現他眼中的那絲失落一般下車，走向公寓大廳。
    洛克昂苦笑著搖了搖頭，對衛凜的態度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是真的麵對著堅冰一般的境況，就算是他也覺得有些失落。
    打開車門下車，洛克昂突然發現衛凜站在公寓大廳門前看著他。
    “怎……怎麼了？小凜？”他問。
    “我有今年的新茶，你要不要上來喝一杯？”衛凜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臉色卻多少有些別扭和不自然。
    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洛克昂看樣子很想讓衛凜再說一次。但是他明白，機會隻有一次，這樣的話以衛凜那種性格才不會說第二次。
    驚喜地覺得自己此刻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洛克昂連車門都沒有關好就跑了過去。
    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衛凜的手……
    “小凜，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邀請我誒？”
    “閉嘴，如果你敢亂想我就殺了你。”
    “糟了，我覺得我現在開始興奮了……”
    “閉嘴，如果你敢亂動手動腳我就殺了你。”
    “那能讓我牽你的手嗎？”
    “……隨你。”
    電梯門關上，兩個人的對話也這樣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