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想象嗎？仿佛自己相信的世界一瞬間崩塌的感覺。
    衛凜握著金屬製的門把手，隻覺得那股冰冷順著指尖沁入骨髓。
    那冰冷的金屬房間，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可是一旁的玻璃上，卻還在徒勞地播放著溫暖地畫麵。
    名為衛小莎的少女、護士、綠樹、噴泉……
    所有的一切都被這扇門之後的冰冷給無情的撕碎。
    衛凜呆在了門口，黑色的眼眸失去了焦點，透著一股對現實的拒絕。
    他們這種職業，必須要依賴著什麼，可以是對國家的忠誠，也可以是某個人，可如果失去了這種依賴，他們會在很短的時間被壓力和誘惑毀掉。
    門外有腳步聲漸近，隨後洛克昂喘著氣出現在門口，看著衛凜站在那扇門前，一時間露出的神色很難形容。
    驚惶、擔憂……解脫。
    他呆站一會兒，然後苦笑一聲。
    “這一天還是來了啊……”
    衛凜回過神來，僵硬地轉過頭，聲音像是破碎了的音符。
    “小莎……小莎怎麼了？”
    “走吧。”洛克昂抬起手撓了撓頭，身影說不出地落寞，“我帶你去見小莎。”
    車駛出天網總部，洛克昂開車，衛凜坐在副駕駛座上。車頭一直朝著郊區，衛凜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
    “很久沒有這樣一起出來了，自從我成了二處的處長之後，就很少了。”洛克昂駕車下了高速，開口道。
    “……”
    “以前我們一起搭檔的時候，總是我負責駕駛，而你負責解決追兵。那時候好像不光是車，快艇、飛機……噗，甚至自行車都騎過啊。現在想想好搞笑。”也不在乎衛凜是否回答，洛克昂自顧自地說著，後麵還自嘲地笑了起來。
    花了很久的時間，這句話等來了衛凜一句“嗯”的回應。
    “小凜啊，一會兒見過小莎之後，我有句話想要和你說。”洛克昂一打方向盤，將車拐進一條小路，進入了一個景色優美的地方。
    但是衛凜心中最後的希望卻漸漸崩碎。
    因為這裏並不是給人居住的地方，這個景色優美、鳥語花香的地方的主人，是一排排豎在綠地上的石碑。
    帶著衛凜來到一塊墓碑前，洛克昂擦了擦黑色大理石上的浮塵。
    衛凜站在碑前一言不發，好像還在努力拒絕這個事實。
    “什麼時候的事了？”許久，他才顫抖著開口問，盡可能平靜的語氣下隱藏著怎樣的波動，根本無需想象。
    “再過幾個月就有十年了。”洛克昂蹲在碑前，放上鮮花，道：“衛國被滅這件事給她的打擊太大了，盡管精神治療一直在繼續，但是還是……嗬嗬，等到發現的時候她已經死了6個小時了。不愧是你的妹妹，她一直把自己的自殺傾向隱藏的很好，所以誰也沒想到。”
    “為什麼……不告訴我？”衛凜的唇被自己咬到出血，但是他自己卻沒有發現。
    “當時衛雨宮是想要告訴你的，但是還不是處長的我提出異議。我知道你一定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我提出推遲幾年再告訴你，盡可能減少這件事對你的影響，可是一拖就拖到了現在，無數次想要告訴你的，但是卻說不出口……”洛克昂苦澀地笑著……
    “抱歉，騙了你這麼多年。”
    衛凜張了張嘴，仿佛窒息一般極短促地吸了一口氣，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著。
    “一句……一句抱歉就夠了嗎？”衛凜抬起頭，黑色的額發甩起，露出了他浸滿淚水的眼眸，他抓住洛克昂的衣襟，迫使這個比自己要高半個頭的男人低下頭。
    “十年啊……為什麼要騙我？現在居然隻想用一句抱歉把這十年帶過？你覺得我會原諒你嗎？”
    “我知道這不夠，所以我早就決定了。”洛克昂平靜地抓住衛凜的手腕，以前曾經嘲笑過這過於纖細的手腕現在卻多麼希望永遠緊握著。
    洛克昂低下頭，根本不給衛凜反應的時間，親吻上他的唇，仿佛再也沒有第二次一般竭盡所能的索取著。
    可惜到底衛凜的武力更甚一籌，他掙脫出自己的手，一拳狠狠地砸向了洛克昂的側臉。
    “在小莎的墓前，你做什麼？”衛凜喘著氣，擦著嘴角，狠狠地瞪著臉頰明顯開始充血淤青的男人。
    “我早就決定了，我愛你，小凜。”洛克昂揉了揉臉，露出完美的笑容，卻說出了比核彈的衝擊力還要大的話。
    “你……你說什……”
    “我知道你不會這麼簡單就原諒我的，所以我決定要說出口。然後你也不用原諒我了，我明天就會向衛雨宮遞辭呈，今天以後，應該不會再見了吧？小凜。”
    衛凜的大腦一瞬間空白，連洛克昂也要走了嗎？那自己還剩下什麼？
    兩個人擦身而過，衛凜呆立著說不出話，直到洛克昂已經離開了許久。他蹲下身，伸手輕撫冰冷的墓碑，嘴角帶著勉強的笑，淚水卻終於落了下來。
    “小莎，哥哥十年都沒來，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是哥哥……錯了……”
    ……
    “剛告白怎麼就變成這樣了？”艾卡迪琳娜身份銷毀任務中，墨言的聲音在內部通訊頻道中無比驚訝。
    如同衛雨宮所說，艾卡迪琳娜的身份很快就要銷毀了，現在在23號大街街角的一家銀行裏，“艾卡迪琳娜”正在被綁匪劫持，按照早就定好的劇本，這個“艾卡迪琳娜”要在這次意外中死去。
    “就是因為老師他表白了啊……”正在等待著報警電話的雷蒙地聲音也帶著一絲無奈，但更多的卻是早就預料到的淡然。
    墨言一怔，仿佛有些明白了，但卻又好像更加糊塗。可是協同任務的伊麗莎白卻不明白，追問了一句：“什麼意思？”
    “我們這些情報官，為了得到情報，什麼都可以做。老師作為一線情報官的時間有5、6年吧，是從墨言你來了之後才漸漸的退到幕後。可就是在這五六年，他說過的‘我愛你’連他自己都不記得有多少句了。就是因為這樣，我們反而無法對真正喜歡的人說出這幾個字，因為一旦說了，這三個字就不再是那種能夠為了情報而隨意出口的道具了。”雷蒙苦笑，他也是情報官，甚至是二處的處長接班人，這種悲哀的宿命他早已明白，也早已接受。
    “而且有了喜歡的人，就不再適合做情報官了，所以老師提了辭呈，早就預料到了事情了。”雷蒙的話頓了頓，突然道：“墨言，你……”
    “什麼？”
    “不，沒什麼。”雷蒙欲言又止，還沒等墨言追問，報警電話終於到了。
    一個小時後，23號大街某銀行被炸成廢墟，而“艾卡迪琳娜”也終於完成使命，以肖朗的未婚妻的身份死去。
    雖然墨言到現在為止沒弄懂為啥要讓這個艾卡迪琳娜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就是了，弄得他看著那具和自己長得一樣的屍體，感歎三處手段高明之外，心情實在是有些複雜……
    墨言把任務中使用的槍支和設備收好，輕快地走出視線就埋伏好的大樓，打算走一條小路抄近路回家。走進空無一人的小巷，突然察覺到身後有人。
    混混嗎？
    墨言停下腳步，心中輕歎，混混什麼的就算再來十幾個他也不怕，可是就一個人……真是找錯對象了。
    他正打算轉身給這個不長眼的混混一點小教訓時，身後的聲音卻和他大腦中的夢魘重合了起來。
    “看起來你這幾年過的還不錯嘛？我的……兒子啊。”
    墨言瞪大雙眼，僵硬地轉過身，將那依舊邋遢、散發著酒味的身影印入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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