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十一 生死 274 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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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別
眾人來到南關,柳嚴霜,餘風等一眾被滯留的武將聽聞消息,列隊出城門迎候國主王駕。
國主平安歸來,消息傳去國都,朝野內外十分欣喜。
當日,乾琨領著幸存部將連夜出發,原路趕回帝都。
連日路途勞頓,隨駕官員都十分困頓,自有南關州府在驛館安排食宿,回到故土,總算可以安穩睡上一覺。過峽穀時,雖有親衛營奮力保護,亦有不少人被刺穿車壁的流矢所傷,傷者皆得特旨撫恤,留在行宮左近庭院休養,專人看護療治。
連芳親自去庭院看了一回,入殿時見亓珃望著麵前碗筷出神。他快步過去,悄聲道:“君上,奴才問過綣心,蘇大人隻是被流矢劃破手腕,傷勢並不嚴重。”
“是麼?”亓珃回過神來,舉箸繼續用膳。
連芳忙道:“菜涼了,等奴才叫人換熱菜上來。”
亓珃點點頭,扔下筷子,微蹙了長眉,靠在榻上閉目養神。
在峽穀時,姚金麟翻落的屍身紮滿羽箭,可見車頂上遇到的襲擊如何猛烈。但是他的車內卻似有銅牆鐵壁,沒有半支箭矢可以透窗而入。方才留意,蘇允的半邊身子都似浸在血水裏,原來隻是輕傷麼?
亓珃緩緩呼出一口氣來,站起身。
幾個小太監上了新的菜肴,連芳擔憂勸道:“君上,鞍馬勞頓,吃過飯再去看吧?”
亓珃推門而出,連芳知也勸不住,忙跟著出來。
春寒料峭,南疆夜晚的風帶來絲絲寒意,幾支雪白的杜鵑從庭中伸出枝頭,風中搖顫。
亓珃在花枝下止步,抬首,一片花瓣正飄搖墜下,他接在掌心,有些茫然。
連芳道:“蘇大人住在東廂房,奴才去通傳君上駕到?”
亓珃愣了片刻,搖頭,“不了。”轉身向來路而去。
連芳呆了一呆,不是來探傷的麼,怎麼就走了?
翌日亓珃在行宮正殿召見諸臣。隨行官員以禮部尚書易容山為首,文官內侍二十餘人,一路伴駕隨行有功,多有恩賞撫恤;武將大多留守,禦林軍統領柳嚴霜,金吾衛餘風,及南北營都督鄭放,蒙衝等,亦有褒獎。
朝中昨日聽聞消息,午後便有有八百裏加急送到,向國主稟明近日政務,各部派遣迎駕官員已在路上,為回鑾做好準備。
亓珃隨手料理了這些雜事,下旨明晨啟程還朝。
群臣告退,亓珃道:“蘇大人留步。”
蘇允腳步一頓,轉回微微躬身:“是。”
連芳闔上殿門。
亓珃看了一眼他包紮繃帶的右腕:“傷勢如何?”
蘇允目光微垂,聲音恭謹:“皮外之傷而已,有勞君上掛懷。”
亓珃靜了一刻,抬手將一封信箋扔在他腳下。
“這是寡人手諭,此去瀘城可暢通無阻。”
斂容垂目的男子似怔了一下,“微臣……想護送君上回都之後再走。”
“不必了。”刻意冷淡了聲音,亓珃語氣微嘲,“免得又生誤會。”
蘇允頓了頓,雙膝著地跪倒:“既如此,微臣拜別君上。”他似要抬頭,終究隻是垂首,“君上保重。”
亓珃道:“你也保重。”
蘇允叩頭與地,禮儀周全,倒行數步,而後轉身,快步離去。
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門被拉開又闔上。
亓珃扯動唇角,笑了笑。
手在空中漫無目的的揚了揚,然後壓在心口。
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做個了斷。
記憶裏,他那一劍刺得很深,以為再活不下來,到如今傷口也結成了疤。
臨姨說得很對,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沒什麼是放不下的。
是呢,沒什麼放不下。
那透心的疼痛,那無盡的絕望。
會放下,會放下。
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會放下。
總有一天。
到老,到死。
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