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 弑君  10. 亓珃-你的傷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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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亓珃-你的傷
    玉爵潔白瑩潤,華彩流光,乃是宮中最手巧的工匠花費了無數心血傾力打造。因我想趕在瓊林宴上送一個別致的東西給蘇允當作見麵禮,那工匠便被迫不分晝夜、分秒必爭的不停打磨、雕刻。當玉爵完成,他口吐鮮血,耗盡了所有的心力精氣,倒地身亡。
    這個工匠大概是我為了蘇允而毀掉的第一個人吧。
    蘇允沉睡的模樣還像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令我著迷。我呆呆的望他,不知時間流逝。
    那個玉爵現在在哪裏呢,蘇允?你可知道嗎?從第一眼見到你,我的思念就如你曾酣飲忘懷的美酒,越釀越醇,越醇越烈,濃情烈焰,化不開,焚作灰。
    此刻,我依舊那麼思念你。
    近在咫尺,思念成災。
    我多麼想撫摸你的眉,你的眼,輕吻你的唇。
    我多麼想喚你醒來,告訴你我是多麼愛你。愛你。愛你。
    可是,我怎麼敢喚醒你?喚醒你,我連這樣恣意凝望你的機會都不會有。現在的你,是如此平靜、安詳的肯被我這麼望著,望著……
    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我這樣遙遙的望著你,在大殿的禦座上,在宮宴的觥籌中,在上元燈會的火樹銀花下……
    我隔著憧憧人影,隔著千山萬水,隔著空寂無奈,我望著你,望著你,望著你……
    望你回頭,回頭看我一眼。
    一眼,一笑,一吻。
    我心已足。
    蘇允是酒,令我沉醉,看著他,想著他,念著他,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醒來時人卻已到了床上。身上覆了張鬆軟棉厚的大被,屋裏升起了火盆取暖。
    光線很黯,我以為又到了晚上。怔忪了好一陣才發現,原來是所有的窗子都掛上了厚實的布簾,從簾子的縫隙中可以看到屋外已是天光大亮。
    我記得昨夜自己是倒在西廂書屋的門邊睡著了的。難道是蘇允把我抱回到床上?還為我蓋了被子?
    想到這裏,心突突亂跳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胸臆間橫衝直撞。
    蘇允,蘇允,你在哪裏?
    仿佛是回應我的呼喚似,屋外傳來了蘇允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沒有睡好的緣故,他的聲音有點兒啞,泛著濃濃的倦意和難得的急躁。
    “忠叔,你守在這裏,無論發生何事,不得讓任何人入書齋半步!”
    “是是,大少爺!”老仆人恭敬的連聲應答。
    腳步聲響起,蘇允似在向門外而去。我沒多想,一把掀開了被子從床上爬起來。我的時間並不多,在我死之前,我不能容忍蘇允離開我的視線,哪怕隻是短短的片刻。
    我急著出門找蘇允,卻突然發現自己竟沒穿衣服。方才裹在被子裏並不覺得,現在整個人赤裸的站在地上,火盆的溫度哪裏阻擋得了十月深秋的寒氣。我牙關打戰,不得已隻好又縮回了被子裏。
    剛剛沒有留意,床畔不知何時多了張矮幾。幾上放著包紮用的紗布、剪子,還有一隻麵盆,盆沿搭著塊盥洗用的方巾,也不知原來是什麼顏色。紅色的血水自方巾中滴滴答答落到水盆中,盆中的水也是血紅色。
    我愣了下,到此刻才發現傷口已被人處理過了,抹了厚厚一層藥粉,白色的紗布裹了兩圈,沒有打結,被我剛才一陣亂動,早已鬆散開來。低頭細細看了回,傷口依舊深得可怕,血肉和最初包裹止血的破衣料糾纏在一起,猙獰惡心,望之欲嘔。
    我趕緊拉上了被子。這一堆爛肉,連我自己看了都受不了。
    真的是蘇允為我清理的傷口嗎?他親手為我脫了衣服,還用剪刀一點點剪下黏在血肉上的布料?然後上了藥,裹上幹淨的紗布?
    我的手緊緊捏著被角,呆呆躺在床上望帳頂出神。
    這不可能是真的吧?
    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屋外忽傳來一陣嘈雜。
    “二小姐,大少爺吩咐過……”
    “忠叔,你讓開!讓我進去!”
    “不,不!二小姐,沒有大少爺的允許,你不能進去!”
    “砰”一聲,房門被人自外麵撞開,仿若一陣狂風卷席,裏屋的步簾拋起老高,一個人影急躥入內。
    我還在怔怔的想著蘇允,眼前卻陡然出現了一張粉妝玉琢的圓臉。少女的眼睛極大,明亮如星,此時眸中皆是焦急慌張,她毫不避諱的直瞪著我,怒氣衝衝。
    “你究竟是什麼人?江洋大盜?朝廷重犯?為什麼你一來,就有金吾衛的人來找我哥麻煩?你到底怎麼受的傷?為什麼要躲在我家?……”
    噼裏啪啦,叮叮當當,大珠小珠落玉盤。
    少女的聲音很動聽,她的眉宇中散發一股誘人的英氣,爽朗,皎潔,很像她的哥哥,叫人一見便難忘懷。
    我撐起身,被子滑落時露出赤裸的上身,少女驚呼一聲,粉嫩的臉蛋瞬間如熟透的蘋果,紅豔可愛到了極致。
    原來還是個未通人事的小丫頭。我向她笑了笑,她臉上的紅霞更要直飛入耳鬢後頭去。
    我見過許多比她要小得多的女孩兒,她們見了我已懂得嫵媚弄姿、博取寵愛。蘇府家教嚴謹我也略有耳聞,想來這女子必定是位二門不邁大門不出的大家千金性子。
    床頭放了一套幹淨的衣裳,應是蘇允走時留下的,我伸手拿過衣褲,掀了被子為自己穿戴,一麵係上腰帶一麵下床。
    “你……你……”
    少女見我赤足起來,表情更加尷尬恐慌,一連退了幾步,似乎想要奪門而逃。但她突然呆了一呆,臉色也變了變,一隻手指著我的胸口,纖指不住顫抖。
    “你的傷……”
    我正彎腰穿上鞋襪,腰帶沒有係牢,長衫敞開來便露出了傷口。我直起身,重新整理妥當衣衫。
    唉,這些事平日哪裏用得著我動手,如今卻隻好將就一下。
    我站起來就向外走。
    “喂!你,你去哪裏?!”少女驚駭的問。
    自登基以來,我就甚少需要回答別人的問題了,我並沒有停頓腳步,理所當然的繼續走我的路。
    當我走到門口時,右臂被人自後扯住了,我皺了下眉,回頭望了一眼,少女的臉上滿是駭異。
    “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不能起來,不能動,更不能出去!”
    這口氣近似命令,我眉頭皺得更緊了些。看在蘇允的份上,我決定不計較這女子的失儀,隻輕輕扯回了自己的手,而後回頭繼續向外走。
    少女很顯然也遺傳了蘇家人的執著和直爽,她快走幾步來到大門口,兩手張成個大字,將我擋住。
    “回去!我哥會對付那些金吾衛,你給我回去躺好!”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明明,如果我沒有記錯,明明她闖進來的目的是要質問我為何連累她的哥哥。怎麼現在,卻反而不讓我出去?
    少女見我盯著她看,臉上紅雲更豔,粉麵微垂。
    “你看我作甚麼?我哥既然要維護你,自有他的道理,我不會讓你出去自投羅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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