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 弑君 3. 蘇允-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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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蘇允-荒唐
亓珃望著我。用一種奇特的眼神。這種眼神如果來自心愛的戀人,會讓我憐惜心痛不已。
我暗忖,那樣絕望而深情的眼神,恁是鐵石心腸都會被打動吧。即便不是青兒,而隻是個不相識的女子,若有誰用這樣的目光凝望我一眼,隻怕我也立刻就要心軟了。
可是現在,這目光卻來自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亓珃這樣的男人。我不得不說,這種目光十分詭異,詭異到令人作嘔。
雖然亓珃將我撲倒的時候我很震動。不錯,他救了我一命。而且因為救我,致使自己又一次受了重創。我本來就要再刺他一刀,結果了這昏君的狗命,現在無須我動手,他自己撞上刀口來。
我曾聽老人說過一些宮闈秘辛,其中有一個傳聞是說王族的後裔天生有自愈力十分強大的血脈。不知道是否因為這個原因,在中了第二刀之後,亓珃仍舊還能喘氣。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猶豫。當時我的手顫抖得十分厲害。我本該想也不想就拔出刀子,但竟躊躇了好一陣子才真正下了決心動手。
鮮血瘋了似的從血洞一樣的傷口裏噴湧出來。我知道亓珃這下肯定沒救了。他就快死了。死在我的刀下。我十分快慰。
無數次午夜夢回,我夢見青兒。我告訴她,我會為她報仇,會為她親手殺了亓珃,一定會,一定會。青兒哀怨淒婉的目光像錐子似紮在我心窩,我驚出一身冷汗,醒來後再也不能成眠。
在夢裏,我將亓珃淩遲。一千次,一萬次。
到如今,夢境成真。
我快慰。我高興。我欣喜若狂。
從沒有想到有這麼一日,亓珃倒在我腳下,我手裏握著穿透他心髒的尖刀。
亓珃的臉已慘白得跟一個死人無異。即便如此,我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禽獸不如的男人有一張魅惑眾生的絕世麵孔。他的五官精致卻不失大氣,一雙狹長的鳳目顧盼生輝,明豔不可方物。薄而圓潤的唇即便因失血而失去動人的顏色,但微微上揚的一道曲線,仍舊優雅得近似完美。
亓珃知道他自己就要死了,他卻在微笑。微微笑著,仍是用那種絕望但卻無比深情的目光凝視著我。
我看見他蒼白卻仍柔媚的雙唇翕合了一下。大殿內此刻很靜,於是他低弱近似針落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他說:“蘇允,吻我一下。”
如果不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就是他的腦袋出了問題。這個昏君,色魔,禽獸不如的狗,他明知自己就要咽氣,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居然是讓我吻他!
我為什麼不衝上去再給他兩個耳光。世界上怎會有如此不知廉恥的人!我到今天,此時才知道,我和青兒,我們遇上了一個什麼樣的國主,他根本不是人,他是個瘋子,變態到極致的瘋子!
胸中的怒氣與駭異令我渾身都在顫抖。我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他為什麼還沒有斷氣?是什麼讓他能夠撐到現在?難道他真的在等我吻他嗎?
荒唐!荒唐!簡直荒唐到了極點!
我想我應該再給他一刀,讓他徹底死個幹淨,把這場無厘頭的鬧劇早點結束。或者,我也可以丟下刀子,掉轉頭衝出大殿。如果運氣夠好,我能夠突破殿前侍衛的重圍衝到乾宇門。不,殿門前是王陵在把守,他一個人的武功就已與我不相伯仲,再加上其他高手,看來我根本就逃不出去。
從我決定動手的那一刻,直到現在,我才想到這一場弑君犯上的後果。死亡對於我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我死了之後,我的家人呢?青兒的家人呢?這是誅滅九族的重罪。
我驚出一身冷汗。然後我看到亓珃,他倒在地上,眼皮已慢慢垂下,曾經流光逸彩的美瞳漸漸失去光澤。
我立刻衝過去,用最快的手法拍住亓珃前胸後背十八處大穴。他傷口的血立刻停止湧出。我褪下外袍,極其粗暴的撕裂前襟,用柔軟絲綢的裏麵當作繃帶,把亓珃的胸膛結結實實包了三圈。
做完這些之後,我用手掌抵住亓珃的心口,將體內渾厚內力通過掌心傳輸過去。
片刻後,亓珃悠悠轉醒。
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奪目神采,我十分厭惡的抽回了手,冷哼道:“昏君,別以為我心慈手軟,你死了,我無法脫身。”
亓珃含著一抹笑意緩緩點了點頭,似想說什麼,卻因一口氣提不上來,兩眼上翻,人就向後傾倒。
我沒奈何隻得把他扶住。就在我的手抱住他雙肩之時,我的右邊臉頰突然一涼。
我微驚,還沒反應過來,隻聽亓珃含了笑意的聲音輕弱道:“蘇允,我愛你。”
我反手狠狠推開抱在懷裏的這個人,萬沒料到這個時候他還能使出這種齷齪的伎倆。我上前一步揚手就要給他一個耳光,倒在血泊中的亓珃卻突然縮成一團,捂住胸口渾身戰栗起來。
“裝什麼死?你這個無恥齷齪的小人!”我惡狠狠的拎起他的衣領,另一手照著他的臉扇了兩記清脆的耳光,然後撒手將他重重扔在地上。
剛才給亓珃輸功之時我已經察覺到,他的體質確實異於常人。莫說一般人,就算常年練武之士,受這樣重的傷,即便止了血注入真氣,也斷不能立刻蘇醒。而他,隻消片刻之功,便恢複了正常的脈搏,甚至可以說話和使詐。
我實在不該再低估這人的陰險狡詐。即便他的臉上露出如何痛不欲生的表情,即便他的整個人戰抖如篩糠,我都不會再有一絲心軟。
“扶我。”亓珃突然顫抖的向我伸手過來,“蘇允,扶我起來。”
現在他還敢對我說出這種要求,我隻能覺得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昏君,”我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在半空中搖搖欲墜,痛苦掙紮的伸向我的右手,盡量抑製著自己的怒氣,“到這種時候,你憑什麼命令我?”
亓珃合了合眼,粗重的喘息,好一陣,似才積蓄了些許力氣。
“你……你別誤會……”他的聲音仍然低弱得近似蚊吟,夾雜著喘息斷斷續續,“我是……是怕來……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