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以為天帝會問什麼時候或是原因的，至少……應該“哦”一聲。
    可是她沒想到——
    “去執行吧。話多不好。如果想讓傾宇活命的話，如果想讓——方君乾活命的話——朕現在如果真動了氣，下定決心要殺他們，像殺兩隻螻蟻對吧？”肖傾宇與天帝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從不多話。
    不是必要的話，絕對不說。可謂是“惜字如金”。
    心下，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如果父皇真要殺他們的話……
    不不不，方君乾幹係重大，傾宇又係他之親生，一定……不會的！
    這種安慰似的謊言，連傾世自己都不相信。
    並不是像殺螻蟻一樣簡單，但這時候，確實是最容易殺方君乾和肖傾宇的時候。
    即使是他們在天界，神力高強又有所憑仗的全盛時期，天帝如果真覺得忍無可忍退無可退了，來個不死不休，攪翻三界，大鬧一場，方君乾和肖傾宇，估計一下，也隻能多是“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敗局。
    ——雖然他們有絕對足夠的能力滅了除天帝外的所有人——包括傾世這個繼承人。他們可以毀掉半個甚至是大半個三界，重創天帝。
    她決不能把他們送上絕路。
    不可以。
    死——這個字啊……
    有些話，一直憋在心裏的，一直壓在心底的——衝口而出。
    當然，還有些話，硬生生地，被傾世遏製在了嗓子眼。
    “父皇……父皇，我一直以為傾宇是錯的。”
    無論如何，你都應該是我們最敬愛的父親才對。
    “可是現在看來，好像傾宇沒錯。”
    是我錯了。
    “是我太天真而已。”
    父親，你有在意過我們麼？
    “不是在意三界的安定，不是在意天庭的繁華，不是在意龍座的穩固……你有在意過我們本身麼？”
    就算你是因為懷念母後而在意我們，也……可以啊？！
    “父皇，我們不奢求什麼父愛，隻是關心而已，最基本的、對陌生人的關心……這些，也一定那麼遠麼？”
    就是因為生在皇家……？！
    “……父皇？！”
    天帝抬頭，滿滿的諷刺和鄙夷。
    不管傾世一連串的問號和感歎號，他用不在意的輕鬆語氣繞過傾世，直奔主題。
    “答不答應？對了，別忘了告訴傾宇，一魄被禁，可就更不能越界幹預人間之事。否則的話……哈哈，諒他也不會讓方君乾心疼。”
    “他知道的。”禁不住的言語。
    “傾宇啊？……他，規矩，忘得差不多了。”天帝眼中，一絲銳利飛快地劃過。
    “選吧——”恬淡的微笑，優雅的動作，平靜的神態，“朕現在就可以動手，隻等你的答案。不要以為，朕不敢。”
    她知道她父親。他敢的。真正細究起來……實際上……沒有，他不敢的。
    這個句子後麵，沒有絲毫猶豫的“吧”。
    畢竟是天女，未來的天帝，或許隻有肖傾宇死了，她才會像站在母親靈前時長久地露出哀痛甚至悲戚點哭幾聲。
    蒼涼的感覺在她胸中蔓延。
    傾世老老實實地向天帝半跪下，“女兒近來脾氣暴躁，常常亂了方寸，方才無理取鬧，還請父皇莫怪。”
    天帝微不可覺地點點頭。
    然後，就是回答——
    掩住了語氣中所有的情感，但實際上，卻是從嘴裏壓榨出的回答——
    “我答應你。”
    “我馬上就去傾宇那，封了無雙軒……”
    你滿意了麼？
    你滿意了吧？
    你滿意了吧！
    我……
    ……恨你。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