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暗影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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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料事如神,光才佩服。”百草莊園內,眼見父兄離開,餘光才朗聲,臉上玩弄之色未收,手中握著兩個小茶杯,起身長揖,向著暗處的一片小竹林拱了拱手。
風吹過,聲音像長長的嗚咽,一聲接著一聲,斷斷續續,讓人不禁想到一柔弱女子,躲在小竹林中,帶著麵紗、倚著柱子,掩麵哭泣的樣子。
幽篁連勝空聲亂竹生石間沙路應風出錚錚
幾回夢獨寂寞家國仇世間殺戮孤影歃血征
無人答話。
除了風聲,還是風聲。
餘光才卻好像聽到了什麼:“好,先生,我們回屋談。請。”以地痞無賴的二世祖氣質,將手一擺,一個“請”的姿勢便生生地沒了優雅,若是餘光辰在場,恐會嘲笑出聲。
靜莊園竹聲陣陣飄羽飛花亂風箏問兮陰山碑何證
皇城外風雪連連北國末日傲然嫌論昔銀槍破軍陣
竹林裏,隻餘下“沙沙”作響的竹葉地如樂器般歌著喑啞。
千裏外的沙羅王子殿。
“王子殿下。”一道黑影,從最亮的地方浮現出來。可謂至亮則陰,武功絕頂。緊接著,又像水波一樣,快速消失,不留痕跡。
一塊石頭扔進池塘,激起千道波紋。數息後,水麵便會恢複平靜。隻不過,石頭,卻留在了水下。
如果這水是渾濁的,又有誰會注意到、會留意到,這塊躺在水底、激起過波紋又有可能激起千層浪的小石子呢?
而天下這潭水,注定是渾濁的。
或許,勝利的秘訣,活命的要領,就是盡量多留意到,這些靜靜躺在水底的小石子。
有些小物件啊,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蓄勢待發的暴風雨,總是比連綿不斷的細雨更加可怕。
他們是過客。
他們是主角。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想爭不想爭,也沒有想不想,隻有爭不爭。
王子殿外的侍衛揉了揉眼睛:“剛剛怎麼感覺有人進來了?”繼而自言自語:“不對啊,殿下不是在沙河狩獵麼?一定是太困了,出現了幻覺……”說罷揉揉眼,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又是風拂過。
風再度吹起
奏起的是誰譜出的琴音
漂白的記憶
將會以怎樣的方式降臨
星辰歌
烈焰舞
燭光下一襲王袍埋藏著哪些野心
爭霸天下掩藏於盛世之下綻出的煙花慢慢地飄零
誰還在歎
誰還在盼
塵封的誓言乘風緩緩掀開
企水水畔埋葬的桃花偏執地等待
王子殿內,主人手上拿著不知由誰遞進的信紙。臉上,依稀可見一道道可怖的傷疤。眼中閃著陰暗的光,像一厘米的燭火,閃耀在空曠的大殿之中。
“方君乾……”
“肖傾宇……”
身著王袍、本應在沙河狩獵的沙羅三王子淩曼雙手一動,靈巧地把看過的信紙折成了一架飛機,端詳著,低喃著這個崛起的王朝之主的名字,和已死的無雙公子之名。
“真好奇啊,方君乾,孤真想看看,得到希望又得到破碎的絕望,你這個華夏國的霸主,所謂的天子,天之驕子,神之寵兒,那時候的表情……
“失去了肖傾宇的方君乾,會是怎樣呢?
“為了一個人,舍棄天下,方君乾,你真是有膽量、有氣魄——但是,很可笑啊……
“江山和美人,你竟是選了美人……讓人看不起啊
“偏偏這個美人,還是個男人……哈哈哈哈哈……即使讓人看不起也這麼另類,不愧是我華曼挑選、看中的對手。”
淩曼的笑聲在大殿之中回蕩著。聲波無形地向四方發散,又返回來。好像被震到了耳朵,淩曼抓住了自己的耳朵,狠狠地往下拽了拽。
他的手向下,摸到了自己的耳垂。那兒,戴著沙羅國的皇室標誌,一個水晶環形耳墜。耳墜很大,圓得令人唯恐它破碎。環形的水晶上,詭異地跳躍著七彩的光——封閉的大殿,也不知哪來的陽光可以讓他利用、反射。
“利用的機會,是自己創造的啊……可不能,由著外物呢……”
“天下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嗬嗬,華夏國的話,真是可笑啊……天下,可不止有你一個華夏國。
“孤倒要看看,你憑什麼讓父皇,稱臣納貢了十年!”
“孤小的時候,你華夏欺我父皇,欺我臣民,欺我沙羅無人!孤大了,可就由不得你華夏了!方君乾,你就是戰神轉世,又如何?!”華曼的麵孔,霎時扭曲了。他扔出了手中的被折成飛機的信紙,紙飛機一下子被黑暗吞沒了。
下一秒,黑暗中亮起一道絢麗的火光。火舌竄著,竄著,以最大的熱情和火焰生來的煞氣與霸氣,瘋狂地吞噬著黑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華夏國的這句話,倒是不錯。”火舌竄到了他前麵的三級石階,卻忽的,像被撲滅了一般,再不見影蹤。
他轉身,坐上石階上,冰冷的王座。
一個時辰後,王子殿的大門敞開。陽光從外麵河水般實質地湧進來,照亮了大殿。又瞬間溢了出來。
侍衛已經倚著紅色的雷玉柱睡著了,腦袋歪向一旁,手中鬆鬆地握著一柄長戟,仿佛隨時會砸到他頭上,把他的頭劈開,白色的像豆腐腦的腦漿,就會“咕嚕嚕”地冒出來,順著雷玉柱淌下,就像……豆漿。可惜,就是冒不出熱氣來……
這樣想著,難看的笑容從華曼的嘴角扯起。他走了出去。金屬做的王冠,閃著和他眼中一樣幽暗的光。王冠上的鷹,被糝著血紅的雕出的火托起,仿佛隨時準備長鳴一聲,衝向天際。
鷹者,空中之霸也。空中,無與爭鋒。笑傲九天,氣吞山河!
“折劍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出自杜牧《赤壁》)華曼低吟著出自古國華夏的詩句,背影消失在地平線上。
大傾。倫淳郡。
穿著黑色風衣、戴著草帽的人風塵仆仆地從一個酒家中站起,往桌上放了一個金錠,拿起劍,轉身掀起當門簾的草席,就往外走。
他抬首,望著天上雲卷雲舒;低頭,正逢庭前花開花落。
雲卷雲舒月不同,花開花落人如舊。
他口中發出一聲長嘯,一隻在樹上藏著的信鴿聞聲落下來,他拿下鴿腿上綁著的信,摘去黑色麵紗,手一抬,鴿子撲了撲翅膀,飛向了遠方的天際,像是要飛去看那水天交接處丁點的微光。
粗略的瀏覽了一遍,他冰山似的臉上,肌肉竟是動了一動。
“風火水雲鼎,豈是那麼好煉的?真是……幼稚啊……方君乾,你想讓肖傾宇活,我毅劍,可不同意……”
黑衣劍客說著,大口地灌著剛剛買來的一壇子烈酒,衣服上,濕了一大片。不久後,他狠狠地把壇子摔在了沙漠的石頭上,殘留的一點酒染深了石頭的顏色,打濕了常年不沾水的石頭。碎片,鋒利。
他重新係上了黑色的麵紗,離去。
酒家的掌櫃傻傻地看著桌上他留下的金錠,眉開眼笑,開懷地一時笑得停不下來。半晌,掌櫃追出去,看著四分五裂的壇子,大驚,朝著遠處竭力大喊:“客官,這酒之烈,名列天下前三甲,大漠獨絕,你可要在小店休息一宿再走?大漠危險啊!”
荒原曠野,寸草不生,在這不毛之地,毒辣的太陽燒烤著這裏的一切。
大漠,滾滾沙塵遮蔽了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