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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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Time:16:22。荊寧大酒店901房。
    (霍蓓蕾、韓佳菲、熊寰宇正在反複討論一首新的搖滾樂)
    熊寰宇:我們的《歇斯》,兩個版本都有問題。一個是高亢到底,一個是頹廢到底,我想問,這到底是要做朋克還是做搖滾?
    霍蓓蕾:搖滾。
    韓佳菲:那歌詞就必須換順序,好比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這樣循環下去,最後必須有個四,這四的部分應該是超越所有一二三的一般表達。旋律感的體現是很重要的,要有波浪起伏,不能這樣平行下去。
    霍蓓蕾:OK。
    8。Time:16:34。荊寧大酒店8樓。
    竇明婕甚感無聊,在樓道間轉來轉去。不經意間,走向9樓,哼著梅豔芳的《一生愛你千百回》。
    9。Time:16:36。荊寧大酒店901房。
    (霍蓓蕾關掉DVD裏的MP3音頻——超載樂隊的《重訪陳勝吳廣》,大家情緒激昂。熊寰宇的鼓首先響起,持續十秒,而後有韓佳菲的貝司,霍蓓蕾的吉它。一首《歇斯》的初樣搖滾樂陸續呈現)
    抓不住黑色的死
    曬不幹紅色的濕
    留不下藍色的詩
    摧不毀白色的事
    逝去的靈肉逝去
    窒息的煙霧窒息
    血骨的承諾血骨
    悼亡的心眸悼亡
    沉重的傳奇沉重
    蕭索的遺夢蕭索
    風流的寒鴉風流
    偏執的歌哭偏執
    煌煌史冊的扣問
    墨跡未幹的血痕
    泣血黃泉的飲恨
    地獄青銅的冥文
    殺戮降卒的冤魂
    固執妄念的消遁
    薄如紙片的俗塵
    歇斯底裏的艱深
    你瘋了你瘋了
    你的生命你的靈性
    你瘋了你瘋了
    你的刀光你的劍影
    耗盡我一生的真摯
    給你我狂熱的迷癡
    黃沙卷走風中的字
    別讓悲劇成為曆史
    逝去窒息血骨悼亡沉重蕭索風流偏執
    扣問血痕飲恨冥文冤魂消遁俗塵艱深
    你瘋了你瘋了
    你的生命你的靈性
    你瘋了你瘋了
    你的刀光你的劍影
    (竇明婕透過901房的門孔,聽不見裏麵的聲音,似乎是看一群神經失常的酷者。崩潰樂隊停罷,彼此擁抱)
    熊寰宇:蓓蕾,我們是在表達什麼?象征?意象?超現實主義?
    韓佳菲:會被砸眼睛嗎?像指南針樂隊的主唱羅崎。
    霍蓓蕾:表達到了極限,就是沉默,或者混亂的悲劇感。其它的都不計較。
    (三人推開房門,見竇明婕尷尬地站在那裏微笑。崩潰樂隊並不理睬這個漂亮女孩,各自走入房間的浴缸)
    10。Time:17:03。雙弘村村兩委會議辦公室。
    湯萬隆:我們互助會在第一時間代理了雙弘村的征地案,但是遭遇極大的阻力,這些阻力包括暴力。今天我們來,是為兩件事:第一件事,雙弘村有權對征地的甲方,也就是普溪鎮政府提起訴訟,要求重新依法補償和解決安置等問題,普溪鎮政府現在的做法已經是嚴重的違法,甚至應該受到刑法追究。第二件事,荊西區鴻豐電子公司的員工林祥毅是我們互助會的會員,現在已經失蹤了,與家人、與我們都失去了聯係,我懷疑林祥毅遭到綁架。我們已經向荊寧市公安局報案,公安局也沒有查出林祥毅的下落。我們向鴻豐電子公司交涉,結果被裏麵的保安趕了出來。這件事,不是普通個案,如果林祥毅的失蹤與林祥毅帶領民工維權有關,那麼政府與企業勾結陷害正義的弱勢者就成為現實,將在荊寧市產生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激起更大的不穩定。
    賀誌銘:《助網》已經在第一時間發布了林祥毅失蹤的消息。公安局告訴我們,林祥毅因為帶領工人遊行,被抓以後又迅速放了出來。可是,我們並沒有見到人。這件事,請秦市長過問。
    (秦建勳拿出手機,撥打陶如高)
    秦建勳:我是秦建勳。陶局長,發現林祥毅的下落了嗎?
    陶如高:沒有。
    秦建勳:要盡快找到這個人。
    陶如高:好。
    11。Time:17:07。陶如高家中。
    (陶如高關掉手機)
    陶如高:武文峰,我們今天的談話,你要保密。
    武文峰:明白。
    陶如高:公安局並不安全,我家裏也不安全。你的手機再裝個卡,以後往我的這個號碼直接通話。
    (陶如高在紙上寫一個手機號,武文峰正要儲存起來)
    陶如高:不要存!用腦子記下來!
    (陶如高拿打火機燒掉那張紙,丟在煙灰缸裏)
    陶如高:平時,我們仍然是上下級的工作關係,但是我們不能麵對麵地討論今天的內容,知道了嗎?
    武文峰:明白。
    12。Time:17:32。張天煥家中。
    (張天煥排著擦眼淚的張凱森的肩膀,推開大門。範寧臣緊隨其後。房間裏,一部舊彩電,一個舊茶機,兩個破沙發)
    張天煥:範總請坐。革命者一般都比較窮,見笑了。
    (範寧臣搬來一張凳子坐下)
    範寧臣:當年孫中山不也是靠商人救濟嗎?張凱森,你以前上的是哪所大學?
    張凱森:我沒有上過大學。在荊寧中學高中畢業以後,我就再也沒有進過大學,18歲我就出道了。
    張天煥:他們這一代比我們這一代要幸福,至少可以有選擇。我們以前是沒什麼選擇的,上山下鄉,沒人敢不去,都爭著去。
    範寧臣:那時的人多單純啊,50年代摸摸女人的手都覺得自己罪惡,60年代看本外國小說都覺得自己在犯罪,70年代穿裙子不敢上街,80年代沒結婚就生孩子,就該考慮在哪裏跳水自盡了。張凱森,你還算幸運啊,你父親以前是荊寧商學院的教授。
    張凱森:正因為我父親在商學院受難,我才拒絕上大學的,荊寧商學院是我當時的第二誌願。第一誌願是中國政法大學的國際法學專業,差7分,沒考上。荊寧商學院來了錄取通知書,我沒去。
    張天煥:是爸爸對不起你。
    張凱森:寧可選擇自生自滅,也不願意在專製下接受洗腦。我的後來,都是靠自學,靠自己的琢磨,不是靠別人灌輸沒用的教條。
    範寧臣:出來後,你打算怎麼謀生?
    張凱森:大隱隱於市。純粹的文人是很難成氣候的,我不想當李敖,也不想當柏楊,總想做出一點實實在在的事情出來,這需要錢。賺錢並不可恥,人人追求財富,國家才有希望,人人才有向上攀登的基礎。我在監獄裏碰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總體覺得,每個人的生存都不容易,但生存下去就是希望。
    範寧臣:到我的公司來上班吧。
    張凱森:不,謝謝。你已經聘用了我的父親,這已經是莫大的幫助,我不希望你的公司成為異議人士的敬老院或者民政局。我想自己幹一點事。
    範寧臣:本錢呢?
    張凱森:入獄之後,有朋友在美國和香港把我的文章彙編成集,出版了《血與火的抗爭》和《最底層的呐喊》,發行量不錯,我有三萬多塊人民幣的版稅。還有一個獎項,是美國一個作家組織授予的,有一萬塊人民幣的獎金。我在入獄前,在澳州的委托人那裏還有我的稿酬,我現在都不知道有多少。
    張天煥:我知道,已經轉到你媽媽那裏。出獄後,我跟你媽媽通過電話。有1380美元、940澳元,是光票,已經兌換成現金存起來了。你的版稅、獎金,也在你媽媽那裏。
    範寧臣:1380美元、940澳元,按照現在彙率,就是將近一萬四的人民幣。加上版稅、獎金,你有將近六萬元的本錢。你想做些什麼呢?
    張凱森:我自己留四五萬。其餘的錢,我想送給我在監獄的獄友嶽安桐的妻子卓玉詩。嶽安桐揭露荊寧市的腐敗,以前是《荊寧時報》的重量級記者,他被關進去以後,家人的生活非常艱難。
    張天煥:我支持。
    範寧臣:這樣吧。我也搭把力,我這個人從來不管什麼意識形態、階級立場,人就是人,何況還是一個弱女子?我拿出兩萬,我就不去了,張凱森去,不必透露我的名字。幫我把這兩萬帶給這個女人,順便幫我買點營養品和水果。女人特別喜歡衣服,給這個女人買幾套時尚的服裝。她如果不要衣服,就拿3000塊錢幫她填補家具、電器這些。
    (範寧臣拿出支票本,隨手寫下一個2、四個0,遞給張凱森。又遞出3000元現金給張凱森)
    張天煥:範總的風範令我敬佩,你在做一次良知行動。
    範寧臣:哪有那麼嚴重?去年汶川地震,政府希望我出把手,捐個幾百萬給紅十字會,我是不出手的。我幹脆買下50萬斤大米,派人送到災區的災民手中。我真想在汶川、北川開兩個分公司,直接招收災民,可惜鴻興公司還是羽翼未豐,隻能發封邀請函給四川省政府。現在的鴻興公司裏,就有74人是地震災民。人活著,隻要肢體健全、頭腦不糊塗,就要靠勞動養活自己,不必特殊看待。張凱森,你不是天才,但你是人才,我能為你做點什麼?
    張凱森:我說了,你可不要笑我。我也想做點生意,做彩票,開個店,同時在網上賣。
    範寧臣:這個倒是可以的,可是兩年前網上就禁止買彩了。不過,那是禁止網上代購合買,如果有客戶端軟件,那麼這種特殊的客戶端購買就是合法的。
    張凱森:我想注冊一家彩票站,體彩、福彩都賣。網上可以賣,網下也可以賣。
    範寧臣:這是個賺錢的買賣。先做著,錢不夠,就來找我。程序有麻煩,我來打通關節。
    張凱森: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先說好,借的錢,我規還8%的利息。你不要拒絕,你如果拒絕,我就沒有動力了。
    範寧臣:一言為定。幫助他人是件很快樂的事情,像我們這種人,賺錢賺下去就是遊戲,輕描淡寫,一秒鍾過去就能算出自己有多大利潤。我這也叫小額貸款,茅於軾的翻版,哈哈。
    13。Time:17:50。一處公園。
    (監察局局長錢瑞青與荊寧市市委副書記聶建成坐在一起,喝著茶)
    聶建成:瑞青啊,躲總不是辦法,這件事,你就是跑到紐約或者吉隆坡,都是躲不過去的。眼下的形勢,你清楚該怎麼辦嗎?
    錢瑞青:聶副書記,我還有一堆報告要寫,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聶建成:《高層政參》不過是一本給一幫老人消遣的雜誌。他們這個廉政會議,沒有多大的價值。省城的一批退休幹部,總有人發點怨言的,心有不甘嘛,拿點錢出來,雇傭一些膽大妄為的空喊口號的人,搞出這麼一本雜誌,那是很幼稚的,政治不成熟。你我都算年齡不太老的人,應該知道黨的更高方向。
    錢瑞青:對不起,我有我的工作,我得走了。
    聶建成:錢局長!我怎麼說也是你的領導,你就是用這種態度跟領導交流嗎?你要知道,作為上級領導,我要對你負責,對你的政治前途負責。你打算怎麼處理謝榮山和龔漢祥的案件?
    錢瑞青:依法處理。
    聶建成:什麼時候你也學會了滴水不漏?我是問你,如果你來接手謝榮山和龔漢祥的案件,最快什麼時候可以送交檢察院批捕?檢察院已經等不及了,這件事連省裏的人也非常不滿,不滿我們的辦事效率。
    錢瑞青:那就直接交給省裏的人來辦。
    聶建成:錢局長!你最好能夠認清當前的形勢,不然對自己、對大家都不好。你什麼時候能夠大腦開竅,什麼時候就能坐在裴敏琳的位置上。
    錢瑞青:聶副書記,我真的得走了,這個報告非常重要,監察局的人還在等我。你如果還有什麼話要說,就把內容直接發到我的電子信箱裏,qianruiqing@jn。gov。cn,好嗎?
    聶建成:你!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領導?
    錢瑞青:再見,聶副書記,有空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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