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相同風景異樣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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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站在客人的房門前,看著腳下滾來滾去的煙卷,臉上永遠都是工業產品一般廉價的微笑,然後,對客人說道:“先生,需要幫忙嗎?”
彬彬有禮的問候,讓正在點煙的林偉琪突然愣住了。
好像從另外一個時空傳來的聲音一樣,慌亂就此凝滯,恐懼在這一個時間點上突然崩潰,轉眼間逃逸的無影無蹤。
任何一個人,都不喜歡在陌生人麵前顯露自己的慌亂,和傷感。
林偉琪也不例外,他崇尚大度,崇尚偉岸,崇尚德行,在一個陌生的清秀的有禮貌的比自己年齡小許多的女孩子麵前,林偉琪需要掩飾自己內心的脆弱。
林偉琪將煙卷和打火機放到了桌子上。
然後,將厚重的窗簾打開,一束刺眼的陽光射進整間房屋裏麵,心,突然就亮了。
林偉琪蹲下身來,撿拾地上的煙卷。
服務員最能體察客人的情緒,眼前這個陌生的中年人已然平靜,現在,也許他需要一種傾訴。
這個地方,或者某一個點,也許是時間,也許是情景,還有可能是某人的某一句話,勾起了這位客人的回憶,在這個時間之前,這個回憶深藏在這個客人內心的最深處,隻是模糊的、難以拚湊成一個完整故事的回憶,可是,現在,他複活了,這個回憶在客人的內心深處瘋長,幾乎要把眼前這個中年人完全吞沒掉,還好的是,狂躁的客人終於抑製住回憶的傷痛。
一個處在回憶中躁狂的男人,是危險的,他可以為了回憶中任何點滴事情,而變得不可理喻,就好像從來厭惡抽煙的林偉琪突然想要抽煙。
可是,當他平靜下來的時候,恰恰是這個男人最薄弱的時候,他需要安慰,需要別人的幫助,需要別人的撫慰。
服務員彎下腰來,幫著林偉琪一同將散落在地上的煙卷悉數撿拾起來,然後,仍然是帶著標誌性的笑容,柔聲的說道:“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為您泡一杯咖啡嗎?”
服務員迎著太陽在笑,宛若朝陽下金燦燦的向日葵一般,迷人,迷離,誘惑,卻又上進。
林偉琪點了點頭。
所有的防線被突破,咖啡的濃香滲入了身體的每一寸毛發,和清秀的服務員身上淡淡的體香一般,讓這個被孤獨的回憶所折磨的客人感覺到春天的柔軟。
林偉琪坐在了鬆軟的沙發裏麵,透著淡淡體香的服務員坐在林偉琪的對麵。
“對不起,剛才沒有被嚇著吧。”
“沒有,先生,您一定想起了什麼傷心的往事吧?希望我的服務,沒有讓你的心情變得更糟。”
“沒有,反倒是謝謝你,願意聆聽我的故事。”
“不用謝,也許,你的故事對我以後的人生非常有幫助,我喜歡聽客人講各種各樣的故事。”
林偉琪陷入了沉思,二十年來,這些回憶始終惱人的隱藏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有時候,在深夜,獨自走在大街上,或者一個人,爬到高高的山巔,抱著頭,或者眼睛直直的盯著一個方向看,隻想將這些傷心的回憶全部勾勒出來,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火苗能夠突然從回憶中迸濺出來也好,這樣,他就可以放心的,安然的去對待這些回憶。
可是,回憶是一個精靈一般的情愫,越是刻意尋求,越是模糊,甚至感覺到什麼回憶都消失了般的空洞。這讓他一度感覺到失望,對生活,特別是對愛情,感覺到深深的孤獨,和失望。
可是今天,再一次看到潮漲潮落,看到模糊的天水一線,看到清風白雲,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這些回憶突然鮮活的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而且連接成一片,似洪水一般湧向腦海,使他不由得失態。
既然所有的回憶都複活了,那麼,就讓所有的回憶都在內心中重新生長,哪怕在這個時間,在這個季節,在這個情景中,是那麼的不合時宜,恰如暮春時分一場翩翩來遲的大雪一般的尷尬,都要讓這個回憶,在這一刻,在這個房間裏麵,對著一個陌生的女孩,訴說二十年前所經曆過的往事。
所有的往事,都是愛情。
每一片落葉,都刻滿了秋天的涼意,紋路清晰,那是在秋風中徐徐飄蕩中曼妙的感情。
仍然是在這個城市裏,在這一片海灘上,也是一個驕陽四射的正午。
當日,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穀雨,穀雨之後,黃河中下遊地區開始下雨,雨生百穀,滋潤萬物。從今日起,所有的農作物就有了盼頭,春雨淋漓,萬物滋長,莊家人也該笑口常開。
可是,穀雨一到,氣候多變,忽冷忽熱,或幹燥,或潮濕,濕冷或幹熱天氣隨時都可能發生,所以,莊稼人都知道,穀雨一到,多注意保暖,多注意飲水,忌生食,忌遠出。
林偉琪卻從遙遠的都市,來到這一片沙灘上,犯了莊稼人告訴過他的忌遠出之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