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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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很長時間不做夢了,對於我來說,不做夢是好事。
我曾看過一本小說,小說的女主角一睡去魂魄就會被帶到戰場,那是無休止的血腥與殺戮,隻要你睡著,不管你願不願意,終是要和成百上千的妖怪廝殺。
但凡你是人,又怎麼可能不睡覺。
那麼,你是願意選擇無休止的黑暗還是死命睜著眼睛等待黎明的曙光?
那些個夜晚,我常被各種各樣的夢魘逼得沒法睡覺,需要服食安眠藥才能勉強安定下來。
在某個漫長的夜裏,我又像現在這樣渾身冷汗的坐起身來。
窗外的月光淒美的讓人神傷。
天幕已漸漸顯出一些灰白色,沒有星星,沒有光芒,黯然而沒有生氣的樣子,讓人心酸。我坐在床上抱著腦袋開始拚命回憶我的夢,直到少年最後焦急的模樣浮現在我麵前,而我則早已淚流滿麵。
夏茗川呐,我已經528天沒有夢見過你。
第一次見到夏茗川是多久?
七歲的時候,媽媽帶我來到夏沐霖的家裏。
夏沐霖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並不如他名字那般文藝,想來他是不是五行缺水,所以才取了這麼個和水密切有關的名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我隻記得夏沐霖手上厚厚的一層繭以及他一笑起來就很深的抬頭紋。
夏沐霖的家似乎離我原來的家不是一般兩般的遠,我們變換了不少交通工具,又走了挺遠的路。而他的家也不如我原來的家寬敞漂亮,它隻是在一幢漆的黃黃的樓房裏而已。
七歲的我異常聽話,媽媽蹲下來和我眼睛對著眼睛,她語氣真誠,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裏好不好?我點頭,好。
那時的我畢竟年齡太小,不能理解大人們的做法,而不能理解最好就不要理解,就像對太陽為什麼升起,母雞為什麼下蛋這樣問題的疑惑,可這樣問題的解釋卻是絕對超過7歲年齡所理解的範圍的。倘若當時我不是7歲,是現在的19歲,那麼我會像十萬個為什麼一樣的問媽媽,為什麼要離開爸爸?為什麼要和夏沐霖在一起?為什麼要留下蘇深?為什麼要離開安逸的生活?而當時7歲的我隻是想,和媽媽在一起,哪兒都一樣吧。
這隻能說明,很多東西我們自己是不能選擇的,特別在我們年幼,思想不穩定成熟的時候,父母是一切,我們像地球圍繞太陽轉的跟隨父母,即使他們做了我們很不明白的事,但等長大以後又得硬生生的理解他們成人世界的無奈。所以人這一輩子,有些問題永遠也沒法琢磨清楚。而我媽媽當年做的決定,改變的不僅是我8年的生活,即使我日後回到了蘇家,這樣的生活軌跡卻延續了我一輩子。
我們到達夏家的時候是一個沾滿露水的清晨,等吃過晚飯,夕陽餘暉模糊了樹影的時候,那個戴棒球帽的清瘦小男生才氣喘籲籲的出現在我們麵前。
彼時我的注目焦點集中在小小少年的棒球帽上,那個時候,這樣的帽子對我來講是個新奇玩意兒。
我眼也不眨的盯著帽子看,媽媽摟著我給我介紹麵前比我高不了多少的小男生,這是你哥哥,姓夏。
第二天一早被爸叫到書房裏去,說的事情無非是每年照例的蘇珊PARTY。這無形中已經成為了蘇家的傳統,但不排除蘇家家長想為蘇珊相親的意圖,梁姨想蘇珊的緊,應該是不希望蘇珊嫁到國外和自己隔海相望的。
但這事委實跟我沒什麼關係,曆年來碰到這種活動我是一定不會參加的。
可我不知道今年的PARTY與往年有什麼不一樣,我爸正襟危坐的跟我說:“今晚好生打扮,給大家留個好印象。”
留屁印象啊,怕在那些人心裏根本就對我沒印象。我一記白眼翻的天高。
“往年我都不說了,你現在那麼大,該懂事了,見見叔叔伯伯們也是基本的禮貌。”
我低著頭沒說話。
許久,“你臉上的……”爸的語氣到底軟了下來,“不用怕,大家都知道,爸爸會保護你的。”
我抬手摸了摸右臉,搖頭。
“不管怎樣,我希望你晚上至少能出來打聲招呼。”爸平靜的說。他永遠都是這樣,說話簡單並且直抒胸臆,企業家的身份讓他說話時具有懾人的氣勢,不是商量而是命令。這是一個在商場打拚了幾十年的男人,我站在書房門外想。
我的性格決定了我的不合眾,我強迫不了自己去討自己不喜歡人的喜歡。唐糖對我的性格了若指掌並且深感擔憂,上學那會從不參加班級活動以及各種各樣的聚會,每期期末班主任必定在通知書上象征意義的寫:該生在校尊敬老師,熱愛勞動,學習刻苦努力,但班級活動參加不是很積極。望在以後能豎立正確目標,奮發向上。
唐糖總是和郭嘉南你一言我一語的感慨,這蘇淺的性格好是好,就是對什麼東西都不上心,參加個什麼活動就跟逼她抗美援朝似的。
這跟抗美援朝無關,不過倘若真讓我參加,我倒寧願扛著槍去非洲維和。
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我生在古代,一定是個蘇淵明,沒事寄情於山水間,與雞鴨說說話,和桃李談談心,再躺在床上幻想一下世外桃源騙騙後人。可時代不於我,尼姑庵和尚廟這樣清靜修為的地方也要你交出一本大學文憑。
對蘇家的大小聚會,我更是敬而遠之的態度,並不是像爸說的因為臉上彎彎的疤痕,在爸不知道的日子裏,我經常頂著這張不漂亮的臉在鋪滿陽光的大街上快速飛奔,最後氣喘籲籲的停下來在別人異樣的眼光裏向太陽升起來的方向擁抱。
“我們看到的太陽來自八分鍾以前,光線穿過無法模擬的空間,卻可以溫暖整個人間。”
我曾經在某本書上看到過這句話,霎時有不明所以的感動,就像對金黃的向日葵的熱愛,在某一夜的夢裏,漫山遍野張揚了全部光華的橘黃花兒靜靜開放。
蘇深趴在我床上,作假死狀。
我拍拍她屁股,“要死死你床上去,我的床坐北向東,占不得晦氣。”
她嚷嚷著“死人”從床上爬起來靠近我的臉,“喲,怎麼印堂發黑,爸抓你小辮子了?”
“抓你妹……”罵了一句,趴在了她剛趴的位置。
蘇深笑嘻嘻的坐在我背上,“嘿,脾氣很大嘛,讓我猜猜,是不是爸晚上讓你出來,別躲在房間裏?”
我微微抬眼:“你怎麼知道?”
“我早跟你說了嘛,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事不知。”
“狗屁……”我實在是懶得理她了。
“嘖嘖嘖,看你這副樣子噢,來來來,起來,我告訴你是嘛回事!”她一邊說一邊拖我起來。
我被迫坐起身來無限幽怨的盯著罪魁禍首。
她的食指在我麵前晃了晃,“不要這樣嘛,這可是關係你終身的大事……”
“什麼?”如果蘇深再說一些屁話我就掐死她。
“我聽說,”蘇深賊兮兮的湊近我,“今晚葉青淮也會來。”
“他來做什麼?”我斜眯著眼,“他不是去英國了?”
“去了人家就不能回來呀,”蘇深雙手悠閑的放在腦袋後,“再說他還是你未婚夫呢……”
“未你爺!”
“這是你今天第三次帶髒字了,”蘇深笑眯眯的望著我,“年輕人,虛火旺盛了可不好。”說完還用手拍了拍我肩,我一個九陰白骨爪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