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大亮就被拖起來趕路，這真是我人生中起的第一個大早。我睜開眼時已被樂正梓婺扶到門外，阿德正牽了一架馬車來。
    “你倒挺會享受嘛，綁成這樣也能睡的著。”
    “好說好說。”大清早的誰理他明諷暗刺，不過不知他是否有位兄弟叫阿缺，兩兄弟加起來肯定配得上缺德二字。
    “咦，怎麼不見阿雀？”樂正梓婺對著阿德問。
    我的瞌睡瞬間清醒了一半。
    一路顛簸。
    原以為要走幾天的路程不過幾個時辰，跳下馬車那刻才想到恐怕走的幾個時辰都是掩人耳目。可是是自己種的因，又有什麼辦法呢？
    走進門一行人已是恭候多時的架勢，紅衫姑娘還是穿著紅衫，隻是這次穿的紅衫比上次穿的略微繁複一些，裙擺處也繡了一朵金色牡丹花，婀娜多姿坐在茶桌前悠閑品茶，看到我來，身子稍稍往右一偏，笑臉如花。
    “白姑娘，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你請來了。”
    我心下悲涼之感頓起，思忖但凡這世間你想遮遮掩掩躲過的事情反而躲不過，反之你極力欲做的卻需要經受這般那般的考驗還不一定做得到。聽到她的話身上照例顫了一顫，複又皮笑肉不笑，背過身把被捆的雙手微微抬起：“這樣的請法真是讓人消受不起。”
    她輕笑一聲，略略抬手比了個手勢，“這可不是我讓他們做的。”
    解開的繩子被丟在了一邊，我活動活動了酸痛的手臂又把它撿了回來。
    “你這是做什麼？”
    我冷哼一聲：“好歹也是第一次被綁，總要留下做個紀念。”
    她嘴角漾起一絲笑意：“白姑娘果然有趣的很。”
    於是這件綁架案的始作俑者浮出水麵，阿德一夥也就順理成章拿錢走人，樂正梓婺略微對我點了點頭便小步跟在阿德身後。
    她走的時候我聽見阿德喚她“清忘”。
    這樣清高的女子真的很難理解她如今怎樣看待現在的生活，隻能說她適應新環境的能力實在很強，那些因父母牽連入罪最後被賣入勾欄院的小姐也不在少數，我從來沒見過像她如此淡定的，不過或者也是因為她真心喜歡阿德呢？這樣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樂正梓婺的眼光應該沒有那麼與眾不同。
    “白姑娘真是讓我好找。”
    紅衫姑娘拈著玉杯的指纖細可憐，一點點抿著酒。
    眼望一圈，周圍的人都被打發了去，偌大的茶樓就隻剩兩人。
    “紅姐姐也真是有興致，放著大把的男人不去尋偏要興師動眾的找個小丫頭，我也不知道是該感到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她笑著沔了我一眼，垂眸盯著自己手中的玉杯。
    “倘若姑娘能告知那人下落，自當立刻放了姑娘。”
    “哦。”
    她起身踱步走到我麵前：“還請姑娘據實以告，那日救走姑娘的人現在何處？”
    話說我也想有人告訴我現在那個人在何處。等一下，那日救我的人雖是墨染，但……
    “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老頭子？”我聽見自己不可置信的問。
    她微微頷首。
    果然這個世界是不能用常理來推論的，這就好像有天一個什麼員外上你家求親，彩禮都送在你家門口了你還在罵他老牛啃嫩草，但其實這都是誤會，他隻是想幫兒子娶個媳婦而已。
    紅衫姑娘盤問我的事因為我一時太震驚而擱淺，而她表示對我的表現很困惑，她的困惑激發了我更大的困惑，弄得我們倆個都很困惑，最後不歡而散。我被發配到後院的房間，進去一看鬆了一口氣，幸好不是柴房。
    一覺睡的很香甜，如果沒人打擾的話。
    “嘖，睡的那麼死，居然還讓我來看她。”
    朦朧間聽見有人說話，以為是自己做夢，可沒過多久就覺得臉一陣一陣的疼。
    綜合原來的經曆得出，一般非自然醒醒來的情況都不太好。
    少女披著一襲輕紗似的白衣，臉上係了白色麵紗，隻露出一雙燦若繁星的眸子，她就這麼坐在我身邊，上下對我一陣打量。
    我想情況果然不太好，下次要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絕對不睜開眼了。
    “你想不想走？”
    我一愣，點點頭。
    夜幕深垂，伸手不見五指。
    真正的輕功正是如此，不僅功夫好眼睛也好，不僅眼睛好體力也好，即便帶著我這個累贅也不見她動作稍有遲緩。
    她一停下，我就扶在旁邊的樹上快吐了。
    “你不是也學過稍許功夫，怎麼就這麼……”
    “我……姑娘……嘔……”
    她嫌惡的搖搖頭：“算了算了，我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也虧得他……”
    “虧得他什麼？”終於吐完了有氣無力的問。
    “沒什麼，”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丟給我，眉頭微皺：“真是麻煩。”
    “這……”
    我話還沒出口，她已經不見蹤影，真正驗證了那一句話，來無隱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