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從醫院走出來心裏難受得緊。他不想就這麼回空蕩蕩的家，看起來真是個落魄至極的失敗者。
    這麼想著就隨便上了一輛出租車。
    他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幸而還有唯一能舒緩心情的愛好。
    開門的是個穿著西裝的老伯。西裝有些年頭了依然合身。看到是林西老伯笑得愈發慈祥，老朋友般的打起招呼。
    這是個紅酒莊園。莊園的第一位主人是二戰時的法籍軍人。現在的老伯是第二任主人了。整個莊園搭滿葡萄架，彌漫著沁人心脾的味道。
    林西喜歡紅酒。但擔心壓力大會酒精依賴，家裏並不多存。現在的他也是無力空閑時小酌幾杯，畢竟價格高昂，隻是需要時來這裏選一兩瓶。畢竟也再找不到一起喝酒的人。
    之前還在組合的時候倒還有童亦顏。幾次都一起喝到半夜。還有一次喝醉了弄得宿舍上下雞犬不寧。想到這林西難得會心一笑，隻是童亦顏和齊權總是在外地，不常見到。亦顏總是離不得齊權的。
    “林…西？！”
    女生的驚歎打斷了林西的思緒。順勢抬起頭，眼前是個二十幾歲的女生一臉訝異看著他，半天都沒恍過神。
    林西倒是先意識到是遇到過去的fans了。心情一下好了許多。笑著問老伯女生是誰。
    “是未來媳婦，嗬嗬。真是讓你見笑了。小洢，帶林先生去酒窖選酒。”
    女生滿臉通紅，有點不好意思早過了追星年紀自己還小女孩似的忽然失去方寸，吐吐舌頭。
    選酒倒是很快，林西跟著小洢從酒窖出來，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實在可愛，忍不住笑。女生看他笑輕鬆很多，也不拘束了鼓起勇氣開口，“您還記得我麼？”
    林西搖頭。
    “我是您的歌迷啊”女生倒也沒太大失望，“參加過你好多次活動的。是您最大後援會的最後一批管理哦。”
    林西有點愧疚。自己是不爭氣。“我真挺讓你們失望的吧。”
    女生有些詫異，“沒有啊。”想著該是自己說錯了話，“那怎麼會是您的錯？！”
    “…沒有正式活動行程，後援會關掉也是正常的吧…”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女生抑製著激動，“您出道了這麼久，我們怎麼會因為行程少一點就關掉它？”
    “這都怪我們自己…”女生有些難受，“涉及到了資金問題，又被人抓到了把柄…”
    “其實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們怎麼會跟‘個人借貸’扯上關係…但那時候說隻要關掉後援會就一筆勾銷…否則就要公開。”
    “什…什麼意思…”林西背脊骨發涼。
    “我們怕事情鬧大…”女生頓了頓，“更怕這樣更讓你陷入輿論壓力…您知道，那時候…我們真覺得您過得已不好…”
    “我們找不到其他的辦法隻好照做…還好他沒再追究。所以，這真的都怪我們。”
    林西停了半天沒有反應。
    “他…是誰？”
    “？”
    “那個威脅的人，是誰？”
    女生搖搖頭。
    他十指有些發涼，以至於感覺手裏包紅酒的牛皮紙有些燙手。
    有那麼些時候，林西會覺得自己不是那個認知的自己。比如是某個陰謀的核心對象，比想象中的重要得多得多。
    有些記憶好像洪水猛獸要吞噬他，蔓延過腳踝，膝蓋，鎖骨，頸項，他無法動彈逃不開離不掉隻能就這麼窒息。
    晚上林西做了個太過冗長的惡夢。醒來的時候全身被汗打得透濕。
    五年前的車禍，林西腿傷養了將近半年。半年裏組合解散，合約到期，光芒消退。這些隻要翻翻當時八卦雜誌就應有盡有。人們樂於猜測誰能跳去更好的公司誰就此隱退，沒人關心在那之前又發生了什麼。
    在此之前。車禍之前。對於林西來說，是永遠擺脫不了的夢魘。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沒有被另一個男人摧毀男人自尊更可怕的事。他並不是愛犧牲的性格，但偏偏承受了所有的威脅。
    世間可以如此不公平，林西背上汗毛都豎起來。如果知道回憶會那麼痛苦，汙點會那麼如影隨行，現實會那麼殘忍他還會不會隱忍下來。不知怎的林西腦子裏都是許洛奇近乎恥笑的表情，不自覺身體都開始顫抖。
    為什麼他就那麼草率的拿自己做了交換？因為K和齊權擁吻的照片？童亦顏的裸照？還是許洛奇鬥毆的證據？他換來了所有人的光鮮平和，自己卻徹底陷入了惡臭的泥沼。要是換作許洛奇，他又會跟自己做同樣的選擇麼？
    這樣的想法一點一點盤旋，叫囂著，幾乎要吞噬了林西，喘不上氣。
    他想他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