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唱的好與唱的不好下場自然是不一樣的。
    這一方師父送走了錢老板，回了四合院看著滿院子早就丟下功課的徒弟們這沉下去的火自然又上來了。
    “怎麼著，你們個個以為自己都是角兒了？不用練功了？不用吊嗓子了？不用給我唱著唱著就忘詞兒了？啊！”大家夥兒都知道師父口裏抱怨的不是自己而是那方才唱錯詞丟了師父顏麵的袁梓奕。各自都消停了下來，低著頭，小眼睛大眼睛的互相瞄著對方，心下都明白這是要挨板子了。
    “給我站一邊去，今晚兒誰都別想給我吃飯！還有你！”師父吹胡子瞪眼兒，“你給我過來！”說罷便往前跨了兩步，袁梓奕也害怕，猶豫了一下慢慢的把身子往陳師父麵前挪了兩挪。
    等他神兒還沒轉過來時便被師父一手提著褲腰帶給領到了院子中央，順手拿了了牆角堆放的柴棍子狠狠的一下子嚴實實的落在了袁梓奕的腿上，“噗通”一聲袁梓奕便往青石磚上一跪，那膝蓋要了命的疼。
    “你他媽今天是給我長臉了啊！錢老板叫你唱段《夜奔》，你倒好唱了一半就給我把詞兒給忘了，你他媽還怎麼唱戲啊！這麼點東西都給我記不住你他媽成什麼角兒啊！”師父罵罵咧咧手裏的氣力也是越使越大，那胳膊粗的棍子就這麼生生的落在了袁梓奕的背上，腰上，腿上……
    各師兄弟們看著可卻沒人敢求個情，要說現在誰說話有分量那自然是大師哥跟三師哥，可偏偏這個時候他倆都不在……
    看的看，聽得聽，也有咬著牙流著淚的，也有想求情卻又不敢邁開步子的，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到底還是念及著些情誼。
    “九兒，你去求求情吧，這麼打下去梓奕會被打死的！”
    “是啊，九兒，去求求師父吧，他寵著你，再不去梓奕真就要死了！”
    師兄弟們鼓動這初九去給袁梓奕求個情，可初九愣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那棍子打在袁梓奕的身上，他不是沒想過去求情，可是一想到那一日袁梓奕說他還是要離開陳家班的，他袁梓奕終究還是不願做戲子啊，這麼打著那就打吧，打死了也就不會離開陳家班了……
    “初九！你倒是說句話啊，你去給梓奕討個饒啊！”七師哥急了，見不到初九有任何的反應他倒也幹脆率先跪在了地上替袁梓奕求起了情來。
    隨後的師兄弟倒也重情義也跟著跪了下來。
    “師父，別打了，再打下去梓奕可真就沒命了啊！”
    “師父！”
    “師父！”
    “好啊，你們膽子都大了是吧，都敢跟師父頂嘴了是吧！”陳師父本就是個火爆脾氣，這一幫弟子是他辛辛苦苦帶出來的，可而今也敢跟他頂氣兒了，細想前些日子白霓裳的所作所為這心中的火氣越發的旺了。
    一棍子，又一棍子，從袁梓奕的身上變換到了其他的師兄弟身上，一個個也是硬咬著牙給忍了下來。
    袁梓奕看在眼裏，心中也是愧意難當，可看看那縮在走廊一邊的初九時他的心涼了半截。
    倒也不怨恨初九沒給他求情，隻是不解他倆的情義真就不及這地上跪著的師哥師弟了？
    初九看著，眼淚在眶子裏打著轉兒，他沒哭，一扭頭就往師娘的屋裏跑去，他初九終究不是那鐵石心腸，而今也隻有師娘能替大家討個情求個饒了。
    來到師娘的房門前便已然看到師娘站在門外巴望什麼，見初九來也就按捺不住性子詢問起來，“九兒，你師父又打人了？”
    “師娘，您快跟我去吧，完了…完了可就出人命了！”此言一出嚇得師娘那三寸金蓮差點沒站穩了。
    “這是又怎麼著了呀，早上不還好好的嘛……”師娘念叨著一雙小腳也急匆匆的往前院子趕，“早上不是那錢老板來看人嘛，怎麼這會兒徒兒們又挨上打了呢？”
    “……”初九回不上話，等他們二人又回到了院子時師父還在教訓他們，眼瞅著那棍子又要落在袁梓奕身上時師娘衝了過去一把從師父手裏搶回了棍子。
    “你這是要打死他們嗎？”說罷師娘的眼淚就嘩嘩的落下了，這地上跪著的哪個不是她看著長大的，要說心疼這都是往心坎裏疼的，“你說說你這個徒弟們哪個讓我們多操心幾分了，你怎麼就下得去手啊！你這個老匹夫你今天要是打死他們了我…我就跟著他們一塊去死！”師娘抹著眼淚將地上跪著的徒弟們逐個拉了起來，那一瞬那些孩子藏在眼眶裏的淚也是嘩嘩落下。
    誰說陳師父不心疼呢……
    “罷了，打也打了，你們回屋休息吧，我讓你師娘給你們上藥。”臨了，師父搖了搖頭將手裏的柴棍子又丟回了牆角，一個人轉身打算回屋，可走到走廊時看到了初九……
    “你過來。”師父衝著初九招了招手，初九也就乖乖地跟著師父回了屋。
    等師父走了，這一院子挨了打受了委屈的徒弟們這會兒哭的更是凶了，大多都也是孩子心性，著了委屈沒有不想撒撒氣，抱怨幾句的。
    師娘從懷裏掏出手絹挨個給孩子們擦了擦眼淚，等到袁梓奕時，師娘發現這倔強的孩子一滴淚沒有流。
    “進屋去吧，晚上師娘把飯送到你們屋裏去，等會兒上上藥。”女人終究是女人，心軟時便是連那棉絮也抵不上她的溫柔，袁梓奕點了點頭也就隨著其他師兄弟們回了屋子。
    這一打，師父下手著實狠了些。回了屋，脫了衣服，身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跡叫誰看都是心疼的。
    從箱子裏拿出了同仁堂的藥膏子，泛著黃的藥膏抹著身上伴著那一陣又辣又涼的感覺袁梓奕嗚咽著，將那原本的嚎叫噎在了喉嚨裏。
    “這初九今天可算是出盡了風頭，看著梓奕唱不出詞兒他就趕忙獻好，他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唱的再好那想登台做角兒也還要個好幾年，真不知道他急個什麼玩意兒！”
    “可你別說初九唱的倒也真不錯，你沒聽錢老板說這九兒將來肯定會是的紅角兒！”
    紅角兒？比的上白霓裳，比得上月牡丹嗎？
    其實說到底他們也不知道，這年歲大的，像白霓裳跟月牡丹的登台唱戲去了，年歲小些的像是五師哥也得再磨練兩年，到最後誰能成為角兒，誰不能，誰也說不清楚。
    大家都沉默了，各自擦著藥，隻有袁梓奕一個人看著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