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裏好像有一個耶！”終於，視力2。0的阿顏發現了路邊有個餐廳。
    明子順著弟弟的手望去，果然，在路邊茂密的叢林中露出了一點不屬於自然的紅色，一座依山而建的房屋麵向公路，敞亮的櫥窗和顯眼的紅色招牌歡迎著來往車輛，“山間飯店”，看名字可知是一家傳統的農家餐廳。
    轉眼，車就開到山間飯店前，明子伸了個懶腰，掩飾不住倦意，剛要下車過去買點兒可樂什麼的（因為開車不能喝酒），無意掃過後視鏡，卻發現阿顏錯愕疑惑的目光——猛地轉頭——
    火紅的招牌還未褪色，而寬敞的櫥窗卻有些破舊，幾處密而細小的裂痕反射出白色，有幾塊玻璃缺失了一半，像是被什麼人砸過——不是用錘子、榔頭一類的硬具，相反，倒像是直接用身體打破的似的。玻璃櫥窗裏麵一片灰暗，隱約可見零星的物品散落混亂，裏麵空無一人。
    破敗餐廳，和公路一樣，也是一片死寂……
    全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就像是有一隻冰涼的手抓住明子的後脖頸——明子毫無征兆地一顫，突然間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有一瞬間想大聲叫出來，卻仿佛被那隻手扼住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腦中一片空白，仿佛是突然靜音了，隻餘下這句話格外清晰：
    “你瞧這路上，隻有我們一輛而已吧！
    “隻有我們一輛而已吧……
    “隻有我們一輛……
    “隻有我們……
    “隻有——”
    “真是奇怪，十一黃金周，多好的賺錢機會，竟然不營業麼？！”雅思熟悉而平靜的聲音打破了回響在明子腦海中的詭異回聲。
    明子一下子驚醒，卻發現周圍除了雅思和阿顏的說話聲，什麼人聲都沒有。環境中也充斥著各種雜音，車還在轉，大聲放著鳳凰傳奇的歌，根本不像是有幾秒鍾靜音過。後視鏡下的銀魔方掛飾輕輕地晃著，顯示出它的主人急速行駛後突然停車的加速度之大。窗外公路平靜而平常，也有小鳥飛過，回到餐廳中它們築的窩去。
    周圍的所有都還算正常，後座上那兩個人也是興致勃勃地猜測餐廳主人的去向和意圖，仿佛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似乎不正常的真的隻有坐在駕駛座的明子：因為疲勞駕駛的精神憔悴，得了一種看什麼怕什麼的膽小鬼加神經質型精神病。
    真的隻是她多慮了吧。明子自嘲地勾起嘴角，又是一腳油門踩到底，直接掛上二檔，刻意忽略後背上冷汗津津的涼意——她才不是不正常呢，她隻不過是累了，等到上了高速，到了服務區，技術欠佳的雅思便可以代她上陣了。
    但有時候，事情不是你想解決就能解決的。
    大敞著的門，像是被獸類撕裂，一動不動地掛在門框上，房子不舊，但玻璃碎了。門前仿佛隨意擺著一些看不出模樣的鐵製品和木製品，一副死寂與破敗。
    明子已經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了，手放在方向盤上，意識卻是不知在什麼地方，隻是隱約地覺得要讓這載著三個人的方盒子順著路移動，才保證沒有出事故。
    “第八個……第八個了……”她無意識地念道，腦中閃過前七個無人房屋的樣子：第一個，顯眼而灰暗，打碎的玻璃；第二個，老舊的平房，空無一人卻有近期晾衣服的痕跡；第三個，在第二個旁邊，是同一個村，一樣的模樣……一直到第八個，剛才的小商店，門像被撕下來一樣……
    一路上，所有的房屋都留下破敗的痕跡，而且，同樣無一例外，也沒有另外的人類的存在——完全的，所有的，什麼都沒有！
    也就是說，這是一條，名副其實的——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