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最近不太願意見黃醫生，確切的說，根本是在躲著他，具體原因是什麼，他不願想。
    自己在做什麼工作，彼此一開始就清楚，說的好聽叫援助交際，說難聽不過是個出來賣肉的，所以還存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幹嘛？
    他是有正常人生軌跡的人，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優秀得光芒四射，看著醫院裏那些年輕護士和病人看他時恨不得撲上去的眼神，就知道他有多招女人喜歡了。
    就連和自己同行的MB們也有不少對他抱有好感，每次想到就一陣不爽。
    工作結婚生子，唉，這才是屬於他的人生，再美滿不過了。
    而自己不過是個夾縫中求生存，為了錢辛苦拖著日子的人，這之間的差距不言而喻，又怎麼敢奢望他為了自己放棄女人呢。
    既然想清楚了，也不想再給他的正常生活帶來困擾。
    退出就得趁早，拖得越久，對誰都沒好處，況且再近一步，自己恐怕就得泥足深陷，到時候再想著脫身，不知道又會有多痛。
    不過是兩年的莫名情愫罷了，又有什麼割舍不了的。
    母親和弟弟還等著他來養活，再為了點所謂的心動拖泥帶水，就太過矯情了。
    賺錢都來不及，哪有資格想那些有的沒的。
    每個月中旬彎彎就會去一次城邊鎮上的家，看看母親。
    今天大清早6點鍾彎彎就起床了，走進鎮上菜市場的時候，霧氣正濃，空氣濕潤，張嘴都能哈出氣來。
    彎彎抱了抱胳膊，抹了一把哈欠扯出的眼淚，跟四周正在擺攤準備賣菜的大叔大嬸挨個兒打招呼。
    “楊姨，這麼早呢。”
    “喲，小清來啦，一個月不見，又長高了呢。”跟母親熟識的楊姨看到彎彎，立馬笑的合不攏嘴。
    其實他的本名叫夏清，母親生他時，看著一對帶水兒似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就給他取了這個幹淨無塵的名字。
    但彎彎知道自己從兩年前就襯不起這個名字了。
    夏彎彎這個名字，不過代表了一個混著日子，沒有自尊沒有底線，也再不幹淨的人罷了。
    “哪能長這麼快，”彎彎低下頭，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對了楊姨，我媽怎麼還沒來？”
    按道理都快7點了，平時母親早就過來擺好攤了。
    “我出門的時候就看見你媽背著菜出來了，怎麼現在還沒到，該不會是關節炎又犯了吧。”
    彎彎一聽楊姨說的話心就突突的跳，一路快跑，果然在離家不遠路邊的大樹下看見正揉著膝蓋的母親，旁邊還放著一大簍新鮮蔬菜。
    抬頭忽見自家兒子跑過來，也顧不得膝蓋疼了，忍不住笑著責備他：“不是說了別來這麼早嗎？看這天多冷，凍壞了怎麼辦。”
    彎彎看著站在風裏的母親，不到40歲的年紀，頭發已經白了不少，眼角已有絲絲皺紋，這麼多年化妝品都沒怎麼買過，皮膚越發幹燥暗淡。
    心裏止不住的發疼，母親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可歲月催人老，再加上日夜操勞，竟硬生生的奪走母親的美麗。
    想到這裏，突然覺得工作中所受的委屈和傷痛也值了，母親不是也一樣嗎，都是為了這個家。
    “媽，回去吧，今天的菜不賣了。看您腿，都疼成什麼樣了。”彎彎感覺喉嚨有些哽。
    母親有多年的風濕性關節炎，是在彎彎6歲發高燒，半夜摸黑背著送鎮裏的診所時落下的。
    當時是大冬天，一家人還住在農村，一到晚上外麵就黑得可怕，連一盞路燈都沒有。
    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母親一路沿著小路急急的跑，一不小心就一腳踩進了田裏，田裏的泥又濕又凍，母親的腳撼在裏麵，一下子竟拉不出來。
    後來也是一心想著生病的彎彎，硬是卯足勁兒才拉了出來。
    當時沒管那麼多，沒想到卻落下這無法根治的毛病，隻要每年天氣稍微濕冷一點，當年被凍過那支的膝蓋腳踝就又疼又腫。
    彎彎當然是心疼的很，誰知母親像個沒事人一樣站起來，摸摸彎彎的頭，“阿清，好像又長高了。”
    剛才因疼痛皺起的眉瞬間便撫平了。
    彎彎感到心裏酸酸的，蹲下身子，拉開母親褲管看了看腳踝，再用手碰了下，紅腫而灼熱，眼眶便不爭氣的紅了，“都腫成這樣了還出來，是真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了嗎？”
    “昨天疼的都站不起來，我看今天好不少了，才出來的。”母親的神色仍是愉悅的，能看看從小就孝順的兒子，哪還顧得了那點痛。
    “我不管，今天就得回去休息。”彎彎難得固執一回。
    “可這菜怎麼辦，明天就不新鮮了。”母親有些為難。
    “媽，這您就別管了，今天的菜我會幫您賣出去的。”彎彎說著背上背簍，二話不說拉著母親往家的方向走。
    到家的時候夏風已經去上學了，已經上初三了，學習抓的緊也是應該的。
    彎彎一點不擔心弟弟的成績，盡管有時候一大早還得幫母親去給附近餐館送菜，但學習從來都難不倒他，彎彎反而擔心他累壞了身子。
    把錢交到母親手上時，母親眼裏有些困惑：“怎麼多了一千？”
    彎彎笑眯眯的解釋道：“最近天冷，夏風又初三了，媽您買好一點的藥擦擦腿，再買點補品補補身體，夏風也得買點補腦的喝。”
    “傻孩子，媽每個月賣菜還能掙一千多塊呢，哪用得著你多拿啊，你在外麵跑那什麼銷售也不容易，最近又瘦了不少，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看著母親關切的眼神，彎彎沒來由的心虛，虧她還記得以前自己隨口編的職業，如果哪天她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反應。
    這樣想著，生怕她看出什麼破綻，彎彎於是越發不敢多呆。
    “媽，時間不早了，我得上班去了。今天的菜您和夏風留一點吃，剩下的我提走了。”
    提著一包菜往回走，看看表不過8點，坐上公交車，不自覺就來到某個一個多月沒來的地方。
    這次來的理由很充分，我是來賣菜的，就看看他吧，下不為例。
    好不容易值完班回來補覺，才躺到床上陷入半夢半醒狀態，就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忍著一肚子無名火去開門，卻看到那個一個多月沒來，自己甚至懷疑是不是失蹤的人突然出現在麵前，竟一下不知該怎麼開口。
    門外那個倒是自覺，熟門熟路推開愣在門口的人，自覺穿上拖鞋，提著菜走進廚房，把菜一樣一樣放進冰箱，才又走出來，對著仍然傻站在門口的人伸出手：“錢。”
    “……”黃敘還是呆呆看著他，顯然沒有理解他的舉動。
    “給你買的菜，就算你一百吧。”
    “你大清早來這裏，就是給我送菜來了？”黃敘覺得這小子挺有趣，但又有些莫名失望。
    “要不然呢，你以為我特地來給你送早安吻的？”彎彎故意用挑逗的眼光看著他的唇，明顯熬過夜的唇有些發白，但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魅力。
    “我不介意用一個吻來抵剛才的菜錢。”
    黃醫生也適時開了個玩笑，眼神卻不自覺移到彎彎水潤的唇上。
    這孩子長的白皙漂亮自己知道，可怎麼突然就那麼順眼起來。
    剛才提著菜一路跑來，現在小臉蛋還紅紅的，像個可口的水蜜桃。卷卷的頭發有幾縷翹了起來，更覺得俏皮可愛，再加上微微泛紅的小小耳垂，不知道含在嘴裏是什麼味道……
    突然就口幹舌燥起來，努力吞咽了下口水，黃敘想要把視線移開，卻覺得周身都火熱起來。
    彎彎卻絲毫沒發現黃敘的變化，還一個勁的挑逗：“好啊，有本事你來…唔…”
    話還沒說完，吻已經堵了上來。
    彎彎從來不知道，一個吻竟能比一場性事更激烈。
    最初隻是唇的輕微貼合，溫柔的輾轉，彼此微涼的唇開始有了溫度。
    冷冷的空氣中，男孩好不容易離開男人的唇踹了口氣，冷空氣襲上唇齒間，男人再次覆上溫潤的唇，給予他想要的溫熱。
    汲取甜蜜的溫暖，靈巧的舌才探入男孩微張的口中，便似狂風一樣席卷一切，一寸不留，非要把自己的味道留在男孩嘴裏。
    男人第一次與同性唇齒相交，和女人接觸的感覺完全不同，激烈得不可理喻，唇舌碾壓輕咬，迫切的尋找那躲避的舌，抵死交織在一起，令人血液沸騰的纏綿。
    也不知道互相糾纏了多久，男孩一個不小心咬到了正沉溺瘋狂的男人的舌，理智的喚回隻在一瞬間，手下意識向前推，隻一秒鍾的時間，男孩“砰”的一聲被鎖在了門外，唇畔還掛著銀絲。
    黃敘背靠在門板上，仰頭喘著粗氣，不願相信自己做了什麼，也不願想這樣做是為什麼，腦子裏一團漿糊，想什麼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