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就出去，一直到晚上才回來的筱槐在客廳和那個叫祝願的小鬼大眼瞪小眼，奇怪，你們都不怕的嗎？
    我感覺身體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起碼我可以自己坐起來了。看著旁邊兩個小孩，心情甚好，吳啟航還在廚房裏忙活。一個大老板不去上班，卻來照顧我，我受寵若驚，又竊喜，難道爺的最近走桃花運了？
    “送出去。”筱槐下結論。
    “不行。”我現在說話已經不困難了，少在口頭上欺負爸爸！
    “攆出去！”筱槐指著小小祝願說。
    “為什麼？”
    “會很麻煩。”
    我看著小小祝願的淚眼，堅決說：“不！”
    “你要養鬼嗎？”
    “但是他很可愛的。”我想抱一下小小祝願，可是四肢無力，小小祝願很乖巧地鑽進我的懷裏。是的吧，很可愛的，而且又不用喂食。
    筱槐丟給爸爸我一記白眼：“隨便你，這種麻煩我不願意沾上。”
    “嘻嘻~”小小祝願得逞地朝筱槐一笑。
    “切……”筱槐像鬧脾氣一樣轉身回房。
    吳啟航從廚房端出飯菜。圍裙，家庭主夫，不錯。他像喂小孩一樣把食物一勺勺塞進我的嘴巴，我要嚼很久才能慢慢咽下，還難看地流了口水，但吳啟航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樣子，嗯，完美的男人。
    小小祝願看著食物流口水，那黏黏的液體滴在我的褲子上，一下又好像蒸發掉了。
    “給你吃。”吳啟航把勺子送到小小祝願嘴邊，小小祝願委屈地搖搖頭。
    我一直在看吳啟航專注的臉，好像這是我曾經熟悉的東西，這種感覺很奇怪。你很適應一個完全應該是陌生的生活狀態，這很矛盾。
    老實說，他燒的菜很普通，普通到我好像嚐到過這樣的味道。
    他發現我在看他，他停下手中活，也看著我。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用這樣複雜的眼神看我。欣喜？疑惑？熾熱？！
    “你想起什麼來了嗎？”他說。
    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我失憶過一樣。我盯著那張臉，拚命想從腦子裏挖出些什麼東西來，但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沒有哎……”
    “算了。”他繼續給我喂飯，我再看他的時候發現他的眼神變得飄飄忽忽的。
    算了，這幾乎是我最喜歡的生活態度。得不到的就算了，吃不到的就算了，買不起的也算了……不過現在我突然間有些討厭這兩個可以代替半途而廢的兩個字。
    “咦？”小家夥疑惑地看著兩個散發奇怪氣氛的人。
    “隊長。”
    “幹嘛？”
    “關於你的，我隻能想起來你是校籃球隊的隊長。我忘了什麼麼？”
    “沒什麼的，算了……”
    你有種再說一遍“算了”試試看，我可以動的時候不打爆你！
    不過還是算了，好像很複雜的樣子。
    晚上睡覺。那表兄弟一個屋。我和小小祝願一起睡。“事情不對啊，睡不著。”我喃喃自語，鬼是不睡覺的，他精神著呢！在床頭玩尿布。
    我歎一口氣，今天就算了。明天把事情弄清楚。
    筱槐曾說過，我這個僵硬的症狀會持續三天。不過蒙頭大睡一晚上後，我在早晨六點鍾自然醒過來，迷迷糊糊進浴室刷牙洗臉。當冰冷的水撲在我的臉上，我腦中靈光一閃，哎喲老天，我能動了。
    “砰砰砰”我狂敲陶琪臥室緊閉的門，筱槐蓬頭垢麵地拉開門“誰他媽……”發現是我以後他猛然間也清醒了。從他的肩膀望過去，兒子他表哥裹了一條毯子睡在地上，挺可憐的。
    “吳啟航！”我叫他表哥，獻寶似的大喊，“我能動了！”
    “真的？”他表哥蹦躂過來，在我同樣像個雞窩一樣的腦袋上蹂躪一番說：“不是做夢。”
    突然間我想起來家裏還有一個人，我奔回房間，看到攤開成一個大字的小小祝願。他睡得正香。奇怪，鬼也是需要睡眠的嗎？
    “喂！喂！”我兩隻手扳住他小小的肩膀瘋了似的搖晃，我不能叫他祝願，隻好用喂，“起來，我能動了。”
    “哦？”他迷迷糊糊看著我，並不感到驚喜，又想睡。“不準睡！”我繼續搖晃，他隻有醒來，兩隻小手在我臉上啪啪地亂打。
    我像是範進中舉，把這個事情到處宣揚。“我能動了！”
    陶琪：“哦。”然後把電話一掛。
    打阿福的電話：“哥能動了。”
    陶琪：“哦。”
    ……我啪地把電話掛斷。不自重，現在的女孩太不自重啦！
    陶琪幫我向公司請了四天的假，現在還剩下兩天。對於一個上班族來說，兩天意外獲得的假期是極其珍貴的。
    我抱起小小祝願，背上行李“走，兒子！和爸爸去公園玩。”
    筱槐甩開我的手：“要傻逼，自個傻逼去。別拉上我。”
    吳啟航湊過來：“他不去我去。”
    我忽然想起自己要問得事：“你不上班的呀？”
    “什麼上班？”他自己居然莫名其妙。
    “你不是天盛的BOSS嗎？”
    他恍然大悟“哦……這個，好像是。”
    “什麼好像，去給我上班。”命令他然我有一種快感。
    “你去上班，我和他去就好。”筱槐的態度又轉變了，轉來轉去莫非吾兒是雙重人格？
    吳啟航比較聽他表弟的話，灰頭土臉地出門去。我心裏開始懷疑這兩個人的關係，吳啟航對筱槐就像兒子對老子一樣順貼。難道說劇本應該是這樣的……
    吳啟航的老爹年輕時性情風流，筱槐就是他老爹輕狂的產物，他們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筱槐的母親得絕症去世了，不被接受的私生子被心懷愧疚的善良哥哥寄養在友人家中，對外稱是自己的表弟。
    不好，越看越像。筱槐原來是一個缺少親情的別扭少年，他冷漠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一顆溫柔善良的心。這個少年一直渴求的，是愛啊！
    怎麼突然間好感動，哥哥對弟弟深沉的愛，爸爸我也不能輸。我抱著孩子看著這張稚嫩的少年的臉思考良久。筱槐眯起眼睛說：“看什麼？你不會在亂想什麼變態的事吧！”呐，呐！就是這麼別扭，這個小孩。
    “不要緊的。”我拉起筱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小祝願看我們看得有些呆了，又把口水滴在我衣服上。
    晴天，春日。公園裏風景優美，空氣清新，適合出行踏青。還有，人好多！這個時候公園裏是塊空地都站著人，走到哪裏都可以聽到老太太們練習恰恰的動感音樂，或者是一直火爆，經久不衰的廣場舞歌曲。
    真是的，都忘了公園還有個“老年俱樂部”的美稱，我是怎麼想到要來這的啊？哦，對了。公園裏除了老人家還有大批新生代母子組合，有很多小小祝願的同齡人呢！不過這孩子對眼前的景物絲毫不感興趣，不喜歡公園的小孩還是小孩嗎？！
    找了一片稍微偏僻的草地坐下，我把包裏的食物一股腦倒出來。原本印堂發黑的筱槐現在臉上簡直暗無天日。
    小小祝願坐在我懷裏沒精打采地說：“吃太多這種東西會短命的哦。”這句話從一個講話還不是很清楚，一開口就好像能聞到奶味的小屁孩嘴裏蹦出的確有把我震驚到。
    “一天到晚就吃火腿腸，連一塊像樣的肉也沒有。你是怎麼活過來的。”這話居然不是筱槐說的，小小祝願鑽出我的懷抱與我麵對麵交流，我能看到他那小學老師在訓誡學生時的特有表情。我到底撿了一個什麼東西回來。
    “這種東西就應該拿去喂狗！”我不得不低下頭，被訓得體無完膚。筱槐扯住鬼小孩兩邊胖嘟嘟的臉頰，“你哪來這麼多話！不想吃這個就喝奶去！”
    “筱槐……”我叫住他，他再說下去就很不禮貌了。小小祝願是吃不了東西的，他這樣說應該是出於好意，提醒我飲食方麵不健康的問題。
    筱槐領會，側過頭說：“不僅僅是火腿腸，那些真空包裝的東西吃了也會短命。”
    我灰溜溜將東西收拾好，頓時覺得今天的出行是一個錯誤。“那現在去哪裏呢？”我抱起孩子問道。
    筱槐：“回去。”
    小小祝願：“買菜。”
    我應該聽誰的，這兩個孩子毫不相讓，齜牙咧嘴地瞪著對方。現在正是長者的出場時間，我插進他們中，勸道：“筱槐你長大了應該多讓讓弟弟。”
    筱槐陰沉著一張臉，說：“幾時又變成弟弟了，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平時休閑的時候我喜歡玩遊戲，養成類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些天，小小祝願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像一家之長。叮囑我要多吃蔬菜，把家裏富含亞硝酸鈉的食品都扔掉了。在我玩遊戲超過十二點的時候他會無情地把電腦的電源線拔掉。他還跟我去上班，我很擔心他會被人發現，不過事實就是他盤腿坐在賣場的電視前一場接一場地看電影，人們從他周圍走過，根本不知道這個小孩的存在。看著那個孤零零坐在地上的小背影我不禁很同情這個小鬼。
    他這麼小就死，為什麼不回到爸爸媽媽的身邊去呢？難道他連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沒有了嗎？那也應該是一家子的鬼魂啊，或者說他是個孤兒，連自己的親身父母也不知道是誰。
    那個小背影歪了一下，斜斜地頓兩頓，然後直接躺地板上了。我沒想到一個鬼居然那麼能睡，照這樣下去，小小祝願就要變成小小豬了。
    我想走過去對他說：“不要在這裏睡，地板上涼。”不過周圍人太多，這樣會很怪異，而且小小豬身上時沒有溫度的，應該不會著涼。看看他那條二月裏的開襠褲就知道了。我這樣安慰自己，然後心神不寧地去工作。
    這晚，筱槐和小小豬又聯手把想留宿的吳啟航趕回去。
    “不要這樣好嗎？”想起吳啟航站在門口給我的那個難看的微笑我心裏就不痛快，“說不定人家真喜歡我。”
    “你想多了。”小小豬說。
    “你這樣的宅男就應該玩遊戲玩到死。”筱槐說。
    我在一旁哼哼哼地，懶得頂嘴，爸爸我不跟你們這些小孩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