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看到了一匹純種的汗血寶馬，我眼饞了。向來我對馬就極為喜愛，父親也曾花高價為我尋覓。但我去從未見過這樣高貴的、英武的馬駒。”
    “這話，怎像是說情人的？”
    “反正我是呆住了，尤其是它身旁的一匹小馬駒，長得清秀極了，它圍著母馬轉悠，真的很可愛呢。”提起這件事，他神采飛揚，眉飛色舞。
    是夜，盜賊又起，守馬夫十餘人，未一幸免，血流遍地。
    “那時我們本已得手，卻偏巧被人發現了。他自然下意識的護我逃跑。但我此時竟放出一股懾人的殺氣，在利欲所誘之下，我便一氣之下殺了那些人。”
    她閉著嘴，看著他，一言不發，隱隱可見他眉宇間的煞氣。
    他那麼小，便已學會動手殺人，滅口取物嗎？
    “隻要是我想要的，便沒有得不到。”他笑，仿佛一切盡握於手。
    她卻是保持了沉默，習慣了他的冷靜，卻未曾想到，他竟也會有如此任性的一麵。自己還以為，他是那個迫不得已生活在陰霾下的受害者呢？
    很好，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與世無尤。
    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口氣也立刻軟了下來。
    “你不想知道後來怎樣了嗎？”他溫柔的問，陰戾消逝的無影無蹤。
    “後來怎樣了？”她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他微微苦笑，接著敘述：“淩華當時嚇呆了，他一直以為我不過是一個比較爭強鬥狠的孩子，未想到竟會出現那樣的情況。”
    “的確令人意想不到。”她的聲音有著淡淡的苦澀，幾乎是下意識的應了一句。
    “正當我苦於如何向淩華解釋時，一個飄然白衣的身影而至。”
    “‘你們就是那聲名狼藉的盜賊？’他竟是義正言辭的問道。”
    “淩華想走，我卻毫無膽怯，也許是方才的鮮血與屠殺刺激了我，我竟是鬼使神差的對那人道：‘盜亦有道，這寶馬反正也是送往江南慕容世家，若是被那些公子哥們取了去，豈不是埋沒了良駒？’”
    “那人竟大笑道：‘這便是你說的道，荒謬！’”
    “天地之間，我唯是道，不過是區區一匹良駒，你這瘋子又何必糾纏不放，看你斯斯文文的，沒想到比那些婆娘們還煩！”
    他已不是當初那個少不更事的孩童了，但那狂妄的神氣還是學得惟妙惟肖，就連他此刻的樣子，也讓人忍不住想臭扁他一頓。
    “‘瘋子？好久沒有聽到這麼中肯的話了——’那人卻竟是毫不生氣，我們都呆住了，沒想到這世上竟有這等人物。”
    “‘大丈夫處世，有何事不能為？隻是這慕容世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那人狂笑著說道。”
    “我當時氣極了，立刻反駁：”不就是馬嗎？幹嘛那麼小氣？那些世家子弟，又怎會在乎這些？’”
    “‘那倒是的。’那俊俏的白衣男子似是嘲諷般的說了一句，他說得很輕，但沒想到還是被我的順風耳聽見了。哈哈！”
    她的頭上瞬時冒起一串黑線，怎麼講起這些往事來，你的情感波動竟這般大，上一刻是誰陰沉著要屠盡一切的？
    “‘小子，我收你為徒，如何？’那人笑著問，還一副商量的語氣。”
    “‘我不願。’”
    “‘為何？’”
    “‘就是不願。’我的執拗脾氣一上來，完全未想到惹怒此人會是什麼後果。”
    “我朝著馬廄的方向跑去，拉上淩華，共同去觀賞那奇馬。”
    “奇怪的是，那人並沒有什麼舉動。一連幾天，竟是風平浪靜，太平無事。”
    “就這般結束了？”她似乎有些失望。
    “怎麼可能？”他苦笑，“後來我才知道，那幾天，他是去調查我的來曆，我曆經曲折的來到這裏，無人知曉，路途中接觸的人更是千奇百怪，而他卻是能根據這些線索，對我了如指掌。”
    “幾天，才不過是短短的幾天啊。”他低頭歎息，自己若有這等情報，又何愁大事不成？
    他理了理思緒，接著道：“一個很寧靜的晚上，我竟莫名其妙的被拖了出來，被挾到荒郊野嶺，那人的力氣真大，我竟毫無抵抗之力。”
    “沒想到，你竟也會有這樣的一天。”他有些幸災樂禍，似乎很高興見到他的災難。
    他哭喪著臉，道：“好好的被人從被窩裏拖出來，在荒嶺裏吹風倒也算了，更糟的是——”他賣了一個關子，偷看這她臉上的表情。
    “不說拉倒。”她把手一甩，竟似要離去。
    “別走，你倒是別走啊。這等醜事，說出來總要醞釀一下吧，芳依啊，你真當我的臉皮那麼厚啊？”他連忙拉住他，嬉皮笑臉的說道。
    她倚著他，聽著那漸漸急促的呼吸聲，他的心，竟亂了呢。
    “接下來的故事，我來替你說，好麼？”她幽幽的道。
    “好。”她果然，是懂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