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陽再一次被趙欣鎖到了辦公室裏，他坐在電腦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哥們兒聊著天，就又想起剛才趙欣跟他說的話：“我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不許玩兒命贏客人的錢，你這次出千兒贏了，下次客人就不來了。”
     這次贏了，下次就不來了……
     多少次了？他每次都和趙欣解釋，他真的沒有出千兒，這是自己家的場子，他怎麼可能毀自己家的生意，可是趙欣從來都不信。
     第一次被趙欣知道他在牌桌上出千兒的時候是幾歲來的？
     應該是家裏知道他們的事情以後，趙欣帶著他跑到外地的第三個月，那時候十六吧？
     他坐在趙欣常坐的老板椅上，將身體蜷縮於其中，閉上眼睛，眼前從一片黑暗變成了很多報紙，那是他十六歲和趙欣住在香河的時候，那件小屋因為牆皮脫落，所以被趙欣貼上了很多報紙。
     趙欣身上的棉被有些發潮，應該說這個地下室就很潮，還不時地會有耗子跑過去。
     他記得剛住在這兒第一次見到耗子的時候，嚇得眼淚差點兒掉下來，趙欣拿著拖鞋就跑出來，可耗子已經跑的沒影兒了。趙欣看他眼淚汪汪的樣兒，特不厚道地笑了，摟著他就往屋裏走，邊走邊說：“小陽，你可不能連耗子都怕。等我回頭出去上班了，你自己在家裏我該不放心了。”
     那時候雖然窮，但還是很快樂、很開心。
     趙欣在帶他走的時候就很明確的告訴過他：“寶貝兒，你今天要是跟我走了，咱們就過不了現在這種日子了。”
     “現在的日子？”他當時不太懂這個詞，也不懂得現在的日子是否真的很值得留戀。
     十六歲的小陽想不到的事情，二十四歲的趙欣必須想到：“現在咱們在家裏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是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如果你跟我走了，咱們根本過不上這樣的日子，換句話說，你得跟著我吃苦。這樣說你懂了麼？”
     小陽搖搖頭，打開車門上了車：“和你在一塊兒就夠了。”
     聽到他的話，趙欣像是個孩子一樣跳上車，掐著他的脖子就給拉到自己麵前，很用力的親了下去，親完鬆開手，小陽喘著粗氣的臉近在眼前：“寶貝兒，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會讓你過上現在的生活的。”
     他們在出了北京後，先在石家莊住了幾天旅館，後來輾轉到了香河，那時候趙欣帶出來的錢已經所剩不多。
     小陽拿著趙欣遞給他的三千塊錢，歪著頭問他：“這是？”
     “咱們所有的錢。”趙欣摸摸小陽的頭，出來半個月，小陽已經明顯瘦了一圈兒了。“小陽，要不咱回去吧。”
     小陽手裏的錢掉到腿上，不可置信地看著趙欣，一字一句地問他：“你……不要我啦？”
     那雙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卻始終咬緊了嘴唇，寧肯紅著眼圈看他，也不肯掉下一滴眼淚。
     趙欣心疼的摸摸小陽的臉：“寶貝兒，我怕你跟著我吃苦。”他把小陽的頭摁到懷裏，聲音也有些啞：“我是真心疼你，你看咱現在剩這點兒錢夠幹嘛的？這點兒錢擱咱過去辦張酒卡都不夠。”
     小陽靠在他懷裏，悶聲悶氣地答道：“不夠辦就不辦，我沒聽說過現在還有餓死的。你是大學畢業，我也有手有腳，難道養活不了咱倆？還是……”他推開緊緊摟著他的趙欣，認真地盯著趙欣的眼睛：“還是你根本不想養活我？”
     趙欣笑了，笑的眼淚差點兒掉下來：“想養，隻要你樂意，我養你一輩子都不累。”
     “就一輩子？”小陽問他這句話的時候，露出了屬於十六歲孩子的笑容。
     趙欣抓緊他的手：“下輩子，還有下下輩子。隻要你願意，我都養著你。”
     小陽聽著他的話，唇邊的額笑意未減，心想著的不必告訴趙欣，自己知道就好。
     趙欣，我其實不用你養我，隻要和你在一起，我可以自己養活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