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逆光而行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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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小窗透了些陽光進來,想來也該是深冬了,皇帝就這樣關押著他已經是五日有餘了,雖是有了些許陽光,可是,深冬的雨後最是冷的。
他蜷縮在陰暗的死角,他甚至覺得連背負陽光,逆光而行的資格都沒有。逆光太美,但是背負陽光太痛。傷痕累累,還落得個千人唾棄,萬人罵,活這一世,便隻是帶著傷跌進另一個深淵,有的人便就是太相信人心。
聽聞,當年的他便也是在這間牢房裏的,那時,父皇也是年幼的,冰冷刺骨的牆,多少年以前,他的骨血就埋在這堵牆裏,包圍在黑暗裏,一步一步走向窒息,無法掙紮,無法呼救,在最後的意識裏,他想的會是什麼呢?那如今再埋一人在此處,可否見得到他呢?誰和誰的靈魂在對話?
此般想著,明德倒覺得即使亡在這裏也定不會孤獨的。熬到了晚上,更添了寒意。他依舊是蜷縮在牆角,就這樣斷了性命也是好的。
他進來的時候,明德居然是無半點察覺,“明德……”死靜的牢房裏,他沙啞的聲音。
他才緩緩的抬起頭來“你來了。”你來了,一句那樣簡單的話語,可是此時的林佐穆卻酸澀了眼睛。眼看著他抱著膝蜷縮在石床上的牆角“很冷是嗎?”
他的錦裘舞動著灑在明德的身上。“我也是習慣了這般的冷,倒是你卻是從來沒有的”說著就要扯下剛剛為他披上的衣物。
“你不是一直畏寒?這樣是受不住的,我什麼沒有受過?無礙的,你好生披著”為他掖了掖衣領。
“你欠我的遊曆天下何時兌現?”他緊了緊自己身上的錦裘,似乎還有他的檀香,努力的平靜了聲音,讓自己不那麼顫抖“那我說此生都兌現不了呢?”
佐穆坐在石床上,他的身邊“那我說我不答應呢?”
明德卻說“也是由不得你的”
佐穆凝視著他的眼睛,明德閃爍著眼神像是在逃避著什麼。
“是,由不得我,也由不得皇帝,若是你想要出去,便也是易如反掌的”他再次緊了緊身上的衣物,蜷縮著。
“這話可是說不得,便是殺頭之罪”
“我要說什麼,也由不得皇帝”這樣的兩個人若是想要覆了江山,那還不易如反掌?隻是,一個顧及另一人,一個無意攀附江山,更是無意掌控天下。
久久無話,他知道他有能力救下自己,他知道在他麵前自己也是不用掩飾的。便是一切都是彼此清晰。林佐穆防鬆了口氣,痞子一樣“咱們不在這牢房裏待了,怪冷的,我都受不住,你就更是受不住的”
“我都準備不要這性命了,還顧著冷不冷做什麼?”
林佐穆很想搬著他的肩膀重重的衝他吼,罵道他醒為止,讓他再也不說這樣的話,無奈,他看著那般靜謐,那般脆弱,又是那般精明。怎麼可能如此對待?隻是沉聲道
“我說過我不答應,便不會讓你有事的”
明德莞爾一笑“你也說過我要做什麼也是由不得你的,你不答應又如何?”
林佐穆沒有說話,他卻是覺得詫異,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自己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自己可以掌控一切,那為何,此時他不言語會讓自己莫名的覺得心虛
“你會做什麼?我說你不答應你會做什麼?”
“不會讓你有事,橫豎會救你出去的”
“如何救?”
他沒有回答,卻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索性現在就跟我出去有何不可?”
剛才明德便覺得詫異,莫說他隻是一個侍衛進不得這裏,且他太子的侍衛該避嫌才對。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明德……”
“那時我們在鍾離,我便覺察不不是一般的人”
“難不成我還是三頭六臂的怪物?”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意思”那樣靜謐,那樣悠久,久到明德以為他睡著了,久到以為過了一個世紀。
“能有身份呢?不過是個六根不靜的修道之人”
他騙不了他,他知道,所以林佐穆知道明德現在沒有說話便是等著他回答。
“你知道,即使是我帶你出去,沒人會眼睜睜見你白白送命,即使我坐視不理,也有人不會放著不管”他抬眼,他的眼神那樣深邃,吞沒一切,林佐穆偏過頭去,這次定不會依了他的。
明德說“若是你不插手,一切都會在我的掌控之中”
不插手?這江山原本就是想要毀掉的,蕭衍現在又這樣對他,更是要毀了那人的基業才算甘心的,怎會不插手?他就是見不得他這幅對性命不管不顧的樣子
“在你的掌控致中?阻止他們動手,然後白白的丟掉自己的性命?你是怎樣想的?要去你性命的是你的父皇,皇叔,你卻順著他們把性命拿出來,要救你的是你的戰友,至交,你卻不領情義”性命於你就是那樣不值得嗎?
“我隻是欠你一次遊曆而已,佐穆……”這話他說的及輕,輕到有些膽怯的不想讓他聽見,又不得不說出來。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要這樣說,也許是不想佐穆為他這麼一個人做一個罪人吧,也不想佐穆過著逃亡的日子,本就是大梁的百姓又何必要反了大梁?“所以,你不必做什麼的”
是啊,原來是這樣,我們的關係,不過是你欠我一次遊曆而已。那那些生生死死算是什麼?什麼也不是是嗎?是啊,你本就是重人情不重性命的人,我有什麼資格讓你記得呢
“是啊,你隻是欠我一次遊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我也不必聽你的要停住什麼,或者阻止什麼,你管不著我”
“你現在跟我走,不過是個越獄的罪名,若是等著外邊的人來救,那便是叛國的罪名,走,還是不走?”他那樣一個人,做什麼都要個心甘情願才行,不然又會鑽到匣子裏出不來。
他扶住石床,原本凍得僵硬的身子卻是軟了下來,喉嚨裏有些腥甜,他急急的咽下,卻被嗆得不住的咳嗽。林佐穆想要扶住他,卻是……
能管得住他什麼?什麼關係也沒有的,為何不索性遊曆江湖去?想著可以為大梁鏟除了覬覦江山的奸臣嗎?可是個人自有個人的定數,要是幹預,不過是又多了一條罪孽,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決定別人的生死?至於他的戰友,保衛國家本就是大梁男兒的職責,何必為了自己就這樣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