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願，真是這世上最奇怪的兩個字。
    人，為什麼會把自己的喜怒哀樂係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因為甘願；為什麼舍去若水三千，隻取一瓢飲，因為甘願；為什麼在我們最美好的歲月卻沒有最美好的事情發生，因為甘願，不，因為我們活該，我們從不懂得在什麼時候該放手。
    莫離的臉在燭光的搖曳下顯得模糊，我不自主伸出手，他卻走開，“小小，你該回去了”。
    “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我從來都不曾抓住你。”
    偌大的和煦殿，偌大的楚國。
    回宮之後，意料之外，子陵半臥在榻上，我推開門，才驚醒他。我還不知該做什麼反應，蘋兒卻猛地跪了下來，“奴婢大膽，引娘娘去了禦花園”。
    我失笑，主仆二人都是宮女的打扮，還說什麼遊玩，子陵也仿佛錯愕，對我說道：“你這個丫鬟倒是老實，自己就認了錯，小小，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皇上九五之尊，想要懲罰誰不都是一句話的事，還需要問什麼意見嗎”。
    “你這個脾氣啊”。
    蘋兒聽見我們對話，才知皇上並無責怪之意，行了禮趕緊退了下去，留我們二人默然相對，空氣也仿佛被這種尷尬截流，我徒生出一股煩悶之氣，“皇上早些安置吧，此處既用不著，妾身就告退了。”
    無論前世今生，我由不得別人給我臉色。子陵冷笑：“原來倒是怨了我，我的妻子去見別的男人，還是我的錯。”
    “莫離也算別的男人嗎？”
    子陵的口氣軟了下去，“小小，你從來不是這個樣子。”
    “我應該是個什麼樣子，還望皇上明示。”
    “縱然我們無法回到過去，總還可以重新開始，你一絲餘地不留給自己，到底是想折磨自己，還是折磨朕。”
    “小小怎麼敢，皇上一杯酒就可以左右一個人的一生”，說到這句，我便知我錯了，子陵開始不過戲語，此刻卻完全變了臉色，“你果然，沈小小，你果然”子陵已怒極，推開我走了出去。
    他平時那樣清冷的性子，這一甩手，就是最嚴厲的時候，我覺得怕，卻不悔，子陵，你一直以為給我自由，可自始至終，我們都不是平等的關係。
    千萬種滋味在心頭遊走，我累了，這種累，和在黎國不同，那時坐了冷板凳，隻求三餐溫飽，而此時，三國逐鹿，卻用女子做棋，我不可能隻是小小，你若愛我，為何不懂，你若惜我，為何困守在這三尺軟紅之內。淚水難以自製，我竟覺得時光退去，我還在泗水河畔等遠塵歸來，一天，兩天，無數個天，遠塵，你明知在這個異世，我隻認得你，為什麼不肯回來。
    蘋兒叫我起身的時候，天已大亮，她試探的看我的臉色，“娘娘，皇上昨日在理事殿坐了一夜，我們是不是該去看看。”
    “宜妃呢”
    “宜妃娘娘隻在自己宮中養胎，聽說還沒出過宮門。”
    “她都不去，我才不要去。”
    “公主，昨日總是我們不對，公主生氣，可以打罵蘋兒，但不能這樣跟皇上慪氣，皇上之前那樣寵愛您，宮中眼紅的眼睛多了，公主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為我的將來打算，還是為黎國的將來打算，蘋兒，我從來要的都不是高高在上，我要的。”
    蘋兒抱住我，“蘋兒懂得公主，蘋兒有蘋兒的為難，公主有公主的為難，國師也有國師的為難，不然國師怎麼舍得。”
    我的傻蘋兒到現在還以為我是為莫離傷心，我不加辯解，也說不清楚。莫離於我，是恩人，也是主人，但不管是什麼，都不可能是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