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層銀光。
    白蘇就那麼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我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正在糾結的時候，他卻突然錯開了視線，看著上方的夜空。
    “上來。”
    白蘇有一把好聲音，如果是在我那個時代，完全可以靠這個吃飯。
    混蛋，不知道我戀聲嗎，小心我猥褻你。
    抱著柱子試圖往房頂上爬，隻是不管如何努力，離開地麵卻不過幾厘米。仰頭看看五六米高的房頂，我琢磨著以一個正常人的身體是要怎麼跑到那麼高的地方上去。不借助工具似乎是不可能的，隻是在周圍繞了一圈也未曾見到類似於梯子之類的東西，於是隻能朝房頂上的人抗議：“哥們，你讓我上去，倒是給我指條明路啊！><”
    白蘇要笑不笑地掃我一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手一揮，十幾條泛著白光的透明小蛇遊走在我身邊，我便發現自己的腳已經離地，被它們帶著順利地上了房頂。
    果然身體裏有隻蛇妖，我看著四散消失的透明蛇心道。
    我人上來了，白蘇倒也不說話，甚至連躺著的動作都沒有變過。
    盤腿坐在他旁邊打量他，那一頭如月光凝結而成的銀發在夜空裏美極了，忍不住壯著膽子偷偷拈了一縷在手裏把玩著。
    他皺眉，表情有些奇怪，但似乎也並非討厭不耐，因為他並沒說什麼，隻是伸手將頭發奪了回去。
    我無聊，默默地又給攥在手裏，複又被奪回去，繼續搶，他看我一眼，隻一瞬，又移開了視線，再也沒了動作。
    嗬嗬，我看著他傻笑。其實他還蠻可愛的，這真是玉大姐口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無血無淚的白尊嗎？
    “你一個人躲在這裏，不無聊嗎？”
    他默然不語。
    “白蘇？”
    他身體微微地震了一下，狹長的丹鳳眼看著我，眼睛裏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憂傷，嘴裏喃喃地念著：“白蘇……白蘇……嗬……你果然不是他。”
    他口中的“他”，指的大概是自己的弟弟吧。
    “他是怎麼稱呼你的？哥哥？兄長？歐巴？尼桑？”
    白蘇依舊不語，隻拿眼睛不錯開一秒地盯著我的臉。
    我知道自己有一張與赤尊流蘇同樣的臉，但我們終究是兩個不同的個體。玉尊使也說過，我的樣子比流蘇其實要小一點，應該說是縮水般的流蘇。
    他看了一會兒，自己也厭煩了，說了句“不是他”，再次閉上了眼睛。
    我突覺無趣，嘴裏有些發苦，不知道這種悶悶的感覺緣何而來。
    “反正我不是你兄弟，也不用像他一樣稱呼你。呐，我叫蘇天空，如果叫你小蘇就太奇怪了，不如我叫你小白怎麼樣？小白？不好不好，怎麼讓我想起某隻犯二傻狗呢……還是叫你白白吧？白白~”
    他未睜眼，隻在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子動了動。
    如此華麗麗的人物，如果被叫這麼可愛的疊音字，實在是……
    我樂得用力捶膝蓋，白蘇睜開眼，我一楞，這才發現錘的一直是他的腿……
    好吧，我媽說的沒錯，我一直都沒長大，單就冒冒失失這一點來說根本就不是個大人。
    訕訕地把手收回來，默默躺平在他旁邊。
    “呐，白白，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他不答，反問道：“金身珠丟了？”
    “毛？”
    “……流光夢境鎮境之寶。”
    “哦哦，貌似是有這麼回事。”
    “……”
    “聽玉大姐說，之前的尊者就是為了保護那個什麼勞什子法寶掛了的。她們把我弄過來，想讓我將法寶奪回。但問題是，連她們的的尊者都會掛掉，我區區一個人類，豈不是要落個被那位BOSS大人一個指頭就捏死的下場？”
    “懦弱。”
    哼，怎麼說話的呢！傲嬌你妹啊。法力無邊的你們怎麼可能明白我們人類的心情！GM，這貨欺負人！><
    “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真的？！”我驚喜地翻身爬起來，“你要保護我？”
    “……隻是去奪回屬於我流光夢境的東西。”
    嘖嘖，說句好聽的會死是不是，就算不是事實你默認不就好了，哥哥我好歹也會在心裏感激你的，這不是讓我下不來台嗎。
    “以我現在的身體，碰了它隻會平白減了法寶的靈力，而你身上有蘇的靈氣，卻是可以淨化它的。你隻需隨我將它取回便可，其他的都不需要你操心。”
    我自是不會操心的，我也得操的起這份心啊。
    聽他的意思，我大概真的是那個流蘇的轉世之身吧，其實最近，我也已經沒那麼懷疑了。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到了現在卻已經沒辦法否認這個事實。
    一隻手撐著頭側身躺回去，我忍不住問道：“白白，為什麼你跟玉尊使說的不一樣了呢？”
    “不要這麼叫我。”
    “為毛。”
    “不準。”
    “哦……”我點點頭，“那我叫你小白白總行了吧？”
    “……”
    “為什麼呢？不是說你被妖物侵占了仙身嗎？”
    “那種水準的東西，尚且還不配讓我放在眼裏。”
    “哦？你有這麼厲害當年為什麼要被封印才製止了你的暴走？”
    白蘇瞪了我一眼，側過身去背對著我，明顯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嘖嘖，被戳中痛處了吧。
    不理我麼？你不理我我理你不就行了~
    於是趴在他身上用力搖他肩膀：“呐呐，到底是怎麼回事？跟我說說吧？呐呐，白白，小白白~”
    白蘇被我弄得要崩潰，隻得解釋道：“那山洞本是流光仙氣彙集之處，被封印的這三百年裏，我的身體漸漸被淨化，殘留的神識已奪回主導權，並且將那蛇妖靈力收為己用。隻除了這身體依舊半神半妖，其他的倒無大礙，甚至法力已較之三百年前倍增。”
    “不會再暴走了？”
    “……基本上。”
    “真好。”我撫摸著他柔順的白發，沒有認真去想那個“基本”的含義，隻下意識地道，“如果流蘇知道你現在還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很開心的。”
    白蘇沉默不語，我也已經無話可說，遂躺了下來，想了想，側過身一隻手按在他的肩上，虛摟著他的肩膀。
    靜夜與花香讓人很容易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感覺到他的手一下一下地碰觸著我的臉，低低的歎息聲久久縈繞在耳邊。
    “蘇……”
    那聲音，悲傷得讓我幾乎為之落淚。
    他和流蘇，感情一定很好吧。我想我已經可以感受得到當年流蘇將白蘇封印的心情，因為我的心，會跟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