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不耐煩地翹著二郎腿癱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膝蓋。
    坐在他對麵穿著一身幹淨整潔製服的人民警察同誌隨手拿了本登記本翻開，抬頭看了陳可一眼，瞧見他這架勢，英挺濃眉不由得皺了起來，憋著的火氣又蹭蹭竄高了不少。
    “姓名！”
    陳可斜著頭拿眼角餘光掃過去，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不知道？”
    人民警察深吸了口氣，手上加重了力度，無辜的紙張被劃得沙沙作響。
    “性別！”
    “你丫眼瘸了的話我不介意你給我寫女性。”
    額頭上一根青筋抖現，警察同誌攥了攥手裏的筆，我忍！再次低頭記錄。
    “年齡！”
    陳可樂了：“裝什麼不熟啊，林維笙？要是真不知道，你估摸著隨便寫個？”
    額頭上再次爆出一根青筋，林維笙把本子一摔，從桌子上探過身去一把拽住陳可衣領：“你他媽不惹事兒能死是不是？一天到晚進局子，你當這兒是你家是怎麼著！小孩兒的錢你都搶，你他媽還要不要臉了你！”
    “靠！你來什麼勁！”陳可被拽了個趔趄，不樂意了，“噌”地一下探身竄過去也反抓住林維笙的領子，差點兒沒把對過那男人從桌子後麵給拽出來，雙眼眼白因為怒氣微微泛紅，“我的事兒你他媽管得著嗎？！”
    “我管不著？！”林維笙狠狠地瞪了他半晌，忽的鬆開他領口一把把人推回椅子裏，“我還真要看看我管得著管不著！趙宇，這小子拘留三天！”
    “啊？”縮在角落裏看戲的三個人裏一個頭不高長相清秀的青年站了起來，“隊、隊長……”
    林維笙陰著臉看過去，趙宇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這、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趕緊的！”
    趙宇看看林大隊長，再看看姓陳的那小流氓，沒動。
    旁邊捧著熱茶的老警察老張喝了口熱茶，道：“隊長，才五塊錢，為這點事兒置氣你這是何必呢，寫個檢查就算了吧？”
    趙宇小雞啄米一般地點著頭，這屋裏另一個警察叫王浩雲的也跟著附和：“我覺得吧，老張說的對。”
    林維笙皺了皺眉，表情有些鬆動。可偏偏有些不長眼的，一句話又把人家的火氣給撩上來了。
    “切，拘留就拘留誰怕誰啊，這不還包吃包住麼！”
    “陳、可！”林大隊長氣得牙癢癢，“行，你行！趙宇，趕緊把人給我關進去，再放這兒我他媽的——”
    我他媽的真想掐死他——隊長絕對是想這麼說吧？！
    眼看著勸是勸不住了，趙宇趕緊把人給帶了出去，臨走下意識習慣性地朝陳可問了一句：“用不用給你聯係家人來保釋？”
    林維笙忍了忍沒忍住，手裏的筆朝著他後腦勺就丟了過去，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怒吼：“你腦子被門夾了？！”
    趙宇打了個哆嗦，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我他媽真是嘴賤啊，趙宇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嘀咕，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麼。
    剛走沒兩步迎麵遇上了二隊的杜峰，那小子看見陳可咧嘴一樂，高興的跟過年似的：“喲，這不是陳小可麼，又來串門兒了？這又為的什麼啊？”
    陳可沒搭腔，趙宇倒是靠過去貼他耳朵邊小聲道：“搶了點錢，隊長讓關拘留。”說著手比了個“3”。
    “哎喲喂，林大隊長給你關三天？搶銀行了這是？”
    陳可覺得自個兒跟這杜峰絕對是八字不合，回回來局子回回遇上他，頭一次就是被這小子抓進來的，他可沒忘記那一頓胖揍，打得他自個兒都看不出自個兒原來長什麼樣兒了。
    陳可一貫的沒給他好臉色：“滾！”
    杜峰哼了一聲，朝他腦門兒就是一記降龍十八掌，陳可被這一巴掌給拍出三米遠去，回過神來吼著“你他媽敢打我？！”就要往他身上撲。
    旁邊趙宇趕緊架住他：“哎喲我的祖宗，別給我惹事兒了行不，你這要加一條襲警可不是拘留三天就能了的事兒！”
    “我又不是沒襲過他！”
    陳可一邊吼著一邊蹬著腿試圖踹那王八蛋一腳，隻可惜別看趙宇小胳膊小腿兒的，力氣倒不比他小，他撲騰了半天愣是沒碰著杜峰半根頭發，眼睜睜看著那王八蛋揚長而去，他心裏這個氣啊。
    他上輩子是挖了他家祖墳還是殺了他一家啊，這王八羔子還他媽的沒完了？！
    他氣得不輕，杜峰倒是神清氣爽，哼著小曲兒溜達到四隊那屋，一屁股坐在林維笙的桌子上：“嘿，你家那小流氓又來慰問你了？”
    林維笙點著鼠標盯著電腦顯示屏，頭也不抬：“找不痛快是吧？”
    “哪兒能啊，我找誰的痛快也不敢找咱林大隊長的不痛快不是。”
    林維笙這才吊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幹嘛來的？局長讓寫的報告你寫完了？”
    “這不就是為了這事兒來找你的麼，”杜峰一臉諂媚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親愛的林大隊長，報告借我參考一下唄？”
    “參考？”林維笙冷笑一聲，“參考著參考著我的不就成了你的了麼？”
    “嘿嘿，您心裏明白就行了，也不用說出來吧，這不是讓我下不來台麼。”
    林維笙懶得跟他廢話，拉開抽屜拿了一遝打印好的4K紙出來扔給他：“給你寫了一份，趕緊滾吧你！”
    “果然是好兄弟，夠義氣！”杜峰用拳頭撞了撞他肩膀，從桌子上跳下來，“那我就不打擾林大隊長偷菜了，走了。”
    “……”林維笙看著因為心煩氣躁打開的偷菜網頁嘴角抽了一下，終於忍不住了，“等會兒。”
    “嗯？”
    杜峰轉回身，林維笙把人叫住了卻沒說話，就隻拿眼睛盯著電腦屏幕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杜峰略一尋思，明白了：“怎麼的，氣消了舍不得了？”
    “滾。”
    “哦，那我滾了？”說著手搭在了門把上。
    林維笙臉色一黑：“你沒完了是吧？！”
    杜峰嬉皮笑臉的：“您這話是怎麼說的，這不是你讓我滾的麼。”
    “別貧了。下午幫我把他領回去，讓他在你那兒住兩天。”
    “別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看我不順眼，他那貓爪子就給我準備的，看見我一回撓我一回，我這是找罪受呢？”
    “你就不能讓著他點兒？哪回不是你找事兒？”
    “喲，這種時候就知道幫你家的說話了？”
    “別廢話！這忙你到底幫不幫？！”
    “你自己去領他回去不行麼，我又不是他監護人。”
    林維笙沒說話，隻看著杜峰。沉默了幾秒後，杜峰揮揮手，無奈道：“算了算了，看在報告的份上就幫你了，不過我話說在前麵，他要是敢跟我亮爪子我可是會還手的。”
    林維笙抿了抿嘴唇，“嗯”了一聲。
    “那我走了。”
    林維笙點了下頭。杜峰關門出去的時候，又聽到他臨了說了句：“他那小身板你下手輕點。”
    杜峰盯著門板看了一會兒，轉身的時候“嘖”了一下，嘴裏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沒見過這麼護犢子的，哪回也沒見我在那小子那兒占過多大便宜啊，怎麼不說讓我小心點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