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哥哥被鎖在屋子裏了，沒辦法陪阿呆。”
    “嗯？”看著鎖，阿呆露出了第一個笑容：“阿呆有鑰匙哦！”
    夜孤聽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那阿呆把門打開好不好？”
    “可是爺爺說了，天亮了才能打開鎖讓小哥哥出來。啊！爺爺還說了，不準阿呆今晚來找小哥哥！”
    真是有先見之明！夜孤不禁又抹了把汗。安撫下有些躁動的阿呆，夜孤繼續之前的努力。
    “可是這樣，阿呆隻能隔著門板和哥哥說話，外麵又冷又黑，阿呆不害怕嗎？”
    阿呆看著外麵鋪天蓋地黑黝黝的山影，眼裏露出懼意，爺爺的吩咐再次被拋去了九霄雲外。
    夜孤此刻覺得自己是最惡劣的壞人。
    他發出甜蜜的邀請：“阿呆把門打開，進來了再把門鎖上，這樣哥哥一直呆在屋裏，不算違背你爺爺的話。”
    過了半晌，夜孤如願以償聽到了那麼一個字。
    “好。”
    聽著外麵開鎖的動靜，夜孤重重癱在了地上。
    天已經完全的黑下。比起太陽，月亮的光輝顯得太過渺小，根本無法穿過成片連綿的樹林。
    夜晚山風起得更厲害了。每一次吹過都像是冰過的刀子，無聲劃出刺骨的傷痕。
    快點，再快點！他已經可以看見火光拔起，雖然不大卻足以映亮迷霧山莊的方向。
    火光的周圍是一圈寂靜的人，為首的人手中拿著火把，那火把卻微微顫抖的照亮了他的臉，那是臉色冰凝的王老漢，夜孤唯一認識的人。
    每個人都在恐懼，剩下的區別不過是大多數人都是表情麻木，唯獨有那麼一兩個眼中流著淚水。
    一個捂著臉婦女在哭泣，旁邊有人拍著她的背，沉默地表達安慰。
    更多的人卻是在注視著火中奇形怪狀的軀體。
    是的，奇形怪狀，它蜷縮成一團，在“吱吱”的炙烤中發出焦灼扭曲的香味。火焰的背後，方形的石碑是唯一蒼白的顏色，像是枉死者的墳墓。
    夜孤在樹叢中狠狠捂住了嘴巴。
    他趴在一顆大樹的指頭上，俯視的角度勉強能看清楚現場。
    不是沒見過被火燒過的屍體，大多呈卷曲狀，但是絕對不至於縮成如肉團般的樣貌。
    一直疑惑的問題再次浮現腦海。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場特殊的夜葬持續了很久，就連躲了一個晚上的月亮都在天當中露出了臉龐。
    夜孤的腳已經沒了知覺，而一隊人正在下麵靜靜走去，沒有哭泣聲，沒有燈籠，就連王老漢手上的火把都熄滅了。
    仿佛要在夜裏潛行，這是夜孤見過的最奇怪最詭異的送葬隊伍。
    夜孤還知道的是，起頭的那個哭泣婦女手中抱著一塊石板，那塊石板滿布焦黑痕跡，剛剛還有個人躺在那上麵漸漸化為了油和煙。
    一盞茶前，王老漢當先帶頭將火葬過後的石板啟起，換上了幾塊新的。於是一切如故。
    在焦灼的奇異香味中，在泥濘濕滑的山道中他們且行且遠。
    夜孤的眼睛瞪得酸澀，思維卻飄向遠方。
    周圍的一切在迅速沉寂，今晚山風將會將異味帶去很遠的地方，夜孤卻知道，他再不可能輕易說離開了。
    然後，就像是響應他的話，騷動突然開始了。
    每個人都傻愣愣的看著遠方的一點朱紅，然後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村子著火了！”
    “哄”地一下，剛剛還寂靜的隊伍瞬間炸開了鍋。這麼遠的距離判定不出是誰家出的事，但是大人都在這裏，留在村裏的不過就是些幼童婦孺。
    “混賬！”王老漢從原地蹦起，蒼老的身體瞬間拉開了急奔的架勢。但是更快的是一道黑影，不高的身量從隊伍後衝出，跌跌撞撞的就奔進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