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漢看著魂不守舍的少年歎了口氣，他拿出已經晾曬幹淨的衣服，說道：“本來還想多留你幾天，不過你也看見了，這裏並不太平，你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
    “我……”看著那疊屬於自己的衣物，夜孤有些不可置信。他昨天帶著的衣物被大雨淋濕，今天穿著的還是阿呆的衣服。
    夜孤有些難受，他想過老人會罵過，但是沒想過老人會讓他走。
    “哦，還有這個”，王老漢拿出一疊素色的絲絹，神色有些揶揄。
    “不知道哪家姑娘，這麼有福氣。”他側過頭，卻隻看見夜孤沒有血色的臉龐。
    察覺到不對，王老漢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娃子，不要怨老頭，讓你走是為你好，我已經吩咐了別個村人明天帶你出去”，看到夜孤的樣子，王老漢不由有些動搖，不過他很快按捺住了這種感覺，拿出另一樣東西：“對了，這是從你貼身衣物中掉出來的，你趕緊收好。”
    夜孤看到王老漢遞過來的東西，怔了一下，那是一封信，部分有著水漬印過的痕跡，隱約可見一些墨字已經暈開。
    夜孤猛地打開，確認並不影響閱讀時，才安心了一點。
    王老漢將他神情看得清楚，猛地抓住他的手，說道：“娃子，看來你也是要事的人，不要在這兒耽擱了……”
    “我不……”一字出口，夜孤就感到手上的力道狠狠一重，王老漢眉毛都豎了起來，狠下了心：“你看到了吧。”
    老人臉上神色詭譎，死死盯著他的目光仿佛一切都已經知曉。夜孤不由地一抖：“看、看到了什麼？”
    “看到樹上掛著的東西……就是不知道從樹下看清楚不，它的姿勢……”王老漢越挨越近，褶皺的皮膚圈成一個個漩渦。
    夜孤的瞳孔睜大了，下意識說道：“不要說了，我什麼都沒看到。”
    “你果然是看到了”，王老漢突然靠後，收起了一切表情：“看你回來的樣子，就知道受了不少刺激。”
    “你、你都知道了？”
    王老漢突然嘿嘿一笑：“別看老漢隻是一個農人，論閱曆卻不見得比你少，你們在外麵的人看人臉過活，我們卻不僅要看天還要看人吃飯呢？”
    “看人？”
    “哦”，王老漢皺皺眉頭：“每年村裏都要將多餘的糧食交給迷霧山莊一部分做報酬，讓他們出莊的人給我們帶些必用品。這渝州山裏本來村莊不少，但是大多都跑到了外頭，這附近的就剩下老弱病殘，依附著迷霧山莊過一天算一天。”
    “那迷霧山莊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怎麼還想打探？”王老漢突然恢複了原先爽朗的笑容，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你還是早點睡覺，我王老漢說得話就像你們念書說得那什麼馬似的，追都追不上。”
    “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即使氣氛不合，夜孤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對對對，讀書人就是麻煩”，王老漢眼睛一瞪：“不要看我笑你就撂擔子了，明天早上出發的事就說定了。”
    說著，王老漢就起身，竟是真不給夜孤說話的機會了。
    “等等，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夜孤拉住老人，同時心裏也下了一個決定。
    “能不能告訴我迷霧山莊的事情？至少告訴我那個人是怎麼死的？”
    王老漢回過頭來的眼裏滿是無奈。
    夜孤抓緊道：“我不會不自量力，但是也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就離開。畢竟有一個人死在了這裏，難道他沒有親人，難道都沒人為他難過？”本能地，夜孤知道那個被掛在樹上的人不可能屬於自然死亡，這裏肯定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低聲道：“讓我了解前因後果，明早我一定離開。”
    話一出口，夜孤在王老漢眼裏同時看到了輕鬆和妥協。
    在油燈還沒點燃的黃昏裏，王老漢點燃了自己的煙鬥，看煙氣飄渺仿佛就仿佛看到往事回演。
    “這是個詛咒”，王老漢抽了兩口含煙，看了兩眼夜孤，才不情願的吐出接下來的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所有人知道的不過是一個傳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