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還是不能同他去龍族。
    “但我還有婆婆要照顧是不，所以我不能撇下婆婆同你去龍族。”
    “婆婆，明天就要去了。你現在趕著回去，還能見她最後一麵。”
    我一聽，也不同他分辨，趕緊收拾東西。直奔火車站。
    因為我現在不得不相信他了。
    在去家鄉C縣的火車上，我想著墨炎的話，婆婆明天真的要去世了嗎？
    婆婆雖然是個撿垃圾的，但是，是她養育了我。更何況是在那種情況下收養的我。
    所以婆婆對我的這份恩情，我是永遠難忘。
    雖然我也曾一直的嫌棄著婆婆，也因為婆婆的身份而一直自卑。但恩情終究難忘。
    現在得知婆婆就要永遠的離開我了，我突然狠狠的抽打自己起來，早就應該把婆婆接在一起生活的，而不是把她一個人丟在養老院。
    更不應該對所有的朋友瞞著有這樣的一位婆婆，我那可憐、可悲、可惡、可恨的虛榮心，在婆婆就要去了這個事實麵前粉碎了。
    也因此，心中十分後悔跟內疚。畢竟我們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是相依為命的。
    下了火車，我直奔養老院，這是一所建在郊區的養老院，樹木成蔭，春天時倒也鳥語花香，裏麵的工作人員也還算盡責，環境在這個小縣城中還是很不錯的。
    隻是院裏麵經常會飄蕩著一股消毒水味，難聞的很。每次來養老院聞著這股消毒水味，我就有種被細菌包圍著的感覺。
    院內樹蔭下的幾排椅子中，坐著好幾個快要枯萎的老人，看到他們就想到秋天那快要枯萎的花草。他們把腦袋都快要埋進脖子裏了，把雙手攏在袖子中，絮絮叨叨的在拉著家常。其實看著像是在拉家常，走近一聽，才知道他們誰都沒有聽清對方的話，都是在自話自說。
    平時婆婆也是在這堆快要枯萎的花草之中，今天卻是不見，我有些緊張。難道婆婆……
    這時院長從辦公室出來，見到我：“三愚，提前看婆婆來了？”語氣極其平常，婆婆難道無恙？墨炎這家夥在騙我？
    我緊繃的心稍微放鬆下來，笑著回複院長：“院長，我現在失業了，有了時間，所以我想把婆婆接去一起生活。”
    “欸，接到一起，這樣也好。你給婆婆收拾好，就過我辦公室辦手續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我點點頭，謝了院長，便向婆婆的住房走去。
    婆婆躺在床上，看著精神還好，滿頭白發被梳向腦後，看著也還整潔。婆婆看著我來了，咧著沒牙露出牙床的嘴，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堆起一臉如幹裂樹皮的皺紋喜滋滋的笑著。
    接著張開掉光了牙的扁嘴吐出幾個我沒聽懂的字。
    看著婆婆那沒牙的嘴，心中一直想著要給她換口假牙，可是一直都是來去匆匆，而沒有辦成，今天一定要帶著婆婆去把假牙換好。
    我扶著她坐起，幫她梳洗好，再從包裏掏出一朵大紅花，給她用發夾固定在鬢角的白發上，紅配上白，我覺得煞是好看。
    婆婆張著沒牙漏風的嘴，扁扁的笑著說：“都快要死的人了，還弄個這麼大的紅花，別人要笑死了。”漏風的嘴說出的話，也隻有我才能聽得懂。
    “我的婆婆是世上最好看的婆婆呢。誰要笑我婆婆，我就給他一腳。”
    “輝呢？輝沒跟你一起過來啊？”
    這個婆婆什麼事都記不住，咋偏就記住了那沒良心的小子，“他被人扔到黑水江去喂魚了。”反正婆婆也同院子裏的那些人一樣，聽不出我在說什麼。
    “欸，那就好，叫他不要那麼忙，要休息好啊。不要累壞了。”
    “欸。”我點點頭。
    我把婆婆背在背上。婆婆問：“去哪裏啊？”
    “裝假牙去。”
    “又吃飯啊？我剛才吃過飯，不吃了。”唉，跟老人說話咋就這麼費勁呢。
    我貼著她的耳朵，用高八度的聲音：“帶你換假牙去。”
    婆婆從我背上掙紮著要下來：“我不去，都要死了，還花那個錢幹什麼。”說著死賴在床上不動了。
    好，不去就不去，到了A市再給你換。
    於是，我給婆婆收拾東西。
    “收東西幹什麼？”
    “我要接你去A市，跟我住在一起。”我貼著她的耳朵說。
    “又要洗啊，不要洗了，這些衣服他們給我洗了沒有多久。”
    “不是收拾東西去洗，是要接你A市，跟我住在一起。”我再次貼在她的耳朵邊叫喊。
    “我不去那裏，在這住習慣了，還有許多的人在一起說說話，這一個月又走了三個人，都是在這裏走的……連最後他們的子女都沒來見上一麵。唉……”婆婆叨叨著養老院裏的事。
    “沒事，我不會讓你在這裏走的，我把你接去A市……”這次我沒有叫喊。
    可婆婆竟然聽懂了：“不去你那裏，再說我去了你那裏，讓輝嫌棄我這老婆子，會影響到你跟輝的。”婆婆為我考慮，推辭著。
    其實我知道她是很想跟我住一起。
    我把婆婆背出去，放在院子裏的椅子上，讓她同其他的枯萎花草告別。我去向了院長辦公室。
    當我辦好手續，背著婆婆帶著她那些舍不得扔掉的一些寶貝，向火車站走去時，突然天空響起了陣陣雷聲，這剛剛還大好的天，怎麼突然就陣陣雷聲了呢，心裏有些奇怪。
    同時，我看到自己手上布滿了魚鱗，哦，是龍鱗。
    雖然墨炎說人類看不見。但我還是怕嚇到婆婆，趕緊叫婆婆閉上眼睛。
    但婆婆卻沒有回應我，我以為她是沒有聽到。便也沒有在意。
    心裏卻開始感覺陣陣不安，又覺得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我叫著：“婆婆？”還是沒有聽到回應。我找個地方把婆婆放下來，卻發現婆婆咧著那沒牙的嘴，像是還在笑的樣子，而眼睛卻是緊緊的閉上了。頭上的那朵大紅花也顯得異常的燦爛。
    “這個死墨炎。一張烏鴉嘴。”我罵著墨炎。如果不是他昨天說婆婆今天要去世，好好的婆婆怎麼會說走就走了。
    處理完婆婆的後事，我卻突然沒有方向感，沒想到這個垃圾婆婆這麼多年，原來一直是我精神上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