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公主，你這個提議甚好，”林煙鬥又吐了一個煙圈出來，眉眼輕轉，看向景涵，“景同學，你意下如何？”
    ……我還能意下如何？難不成真的去洗馬桶？
    景涵心中冷笑，這次終於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起來，“如此學生便勉強回憶一下昨晚過節發生了的事情吧，至於能說多少句，學生還真不知道。”
    “好。”
    林長卿這回放下了煙鬥，染上了煙氣的雙眼變得清明起來，老實說，他並不想如此埋沒了景涵的才學，能寫出一手令人驚豔的好字的人，不應該如此平庸。
    景涵閉了閉目，回想了一下昨晚的街道盛況，便朗聲吟說：“銀河星帶漫天光，牛郎織女共千裏。紅袖鶯歌殿上歡，玉樹透徹……”
    清朗嗓音說至一半便截然而止，景涵搔了搔頭，又恢複回原來的憨厚模樣，“抱歉，學生才思有限，實在是說不下去，有請先生責罰……”
    “磕——磕——”
    煙鬥磕上桌麵的聲音格外清脆，也格外懾人心脾，林長卿微微抬起頭來，略帶研判地看了景涵一眼，在思索著這小子昨晚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紅袖鶯歌”這一意象很明顯是指青樓等煙花之地，至於“玉樹”一詞……若然他繼續說下去，倒能看得出點端倪，可是此人倒是精明得很，知道若果繼續說下去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寧願被他罰抄書，也不願意露了鋒芒。
    好啊，才十五、六的年紀，能有如此心思，倒是再一次令他這副老骨頭刮目相看了。
    “嗯，景同學這詩隻作了一半，如此便罰抄十遍詩詞給我吧，不知公主可有意見？”
    他在學堂裏雖是夫子，可是還是要象征性問問提出意見的人的。
    那白衣女子回頭瞪了景涵一眼，神情有些許懊惱，很明顯不滿意這樣的結果，可是又不好再發作，隻好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學生但聽夫子吩咐。”
    “好，景同學，記得後天交詩詞給夫子我了。”
    “是。”
    景涵應了一聲，便坐了下來，對於這樣的結果她早已料到，隻是，那《林長卿精選詩歌二百首》嘛，由於抄的次數太多了，早已被她糟蹋得隻剩下了一半用來墊桌腳了，為何自己次次罰抄都要抄他的詩歌呢？真是厭煩。
    可是，隻要能避過那刁蠻公主的糾纏，就算要抄十遍她這回也是認了！
    “好吧，咱們別再耽誤時間了，今天咱們討論的問題是……”
    台上又恢複了騰雲駕霧的情景，林大夫子便在這一大片煙霧的籠罩之下，侃侃而談，並沒有理會後來遲到的學生，坐在下麵聽課的學子們頗有點身處蓬萊仙境的味道。
    “喂，小涵，怎麼樣了？夫子剛剛可有點名了？”
    稍頃，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正是渾身都是艾草香味的楊賀。
    景涵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頗為痛心疾首地看著他，“哎……楊賀兄，小弟真是替你感到悲哀，剛剛夫子說遲到之人要抄十遍《林長卿精選詩歌二百首》給他，後天交。”
    “不是吧……？十遍？十遍會死人的！”
    “我隻是轉達夫子的話給你聽而已，至於你怎麼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
    “小涵，咱們做兄弟做了這麼久，你不是看著我抄書抄到抽筋而死吧？”
    “我記得許詢也是遲到了，可是大煙鬥沒有發現他，你可以以此來威脅他，叫他幫你分擔一點。”
    話已至此，景涵不再出聲，也沒有告訴他方才她被迫作了半首詩的事情，隻在心裏偷著樂，回想著楊賀從一臉鬱卒到現在雙目發光，春風滿臉地看著許詢坐著的位置，她憋笑憋得真是五髒六腑俱傷。
    又難得楊賀居然沒有懷疑她，真是聽信她的話語，放課之後果然威脅許詢，叫他一起分擔他的《林長卿精選詩歌二百首》。
    此時坐在楊賀前兩個位置的許詢，突地感覺到背脊寒風陣陣，大有掉下幾層雞皮疙瘩的可能。
    景涵幹咳了幾下，便不再說話，翻開手上那本經過包裝完全看不出書皮的《厚黑學》便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