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進錯房了，你繼續……不用理我。”
    景涵幹笑幾聲，拉開身後房門便想退出去。
    “看見本殿殺人，還想活著出去？”
    話語中似帶著輕笑，下一瞬，那人已經掠至自己麵前，仍然披散在肩的墨色發絲在自己眼前蕩漾，有幾縷還拂在自己的臉上，恍恍惚惚間像聞到午夜曇華綻放時的幽香。
    無端帶上一抹妖惑。
    “在本殿麵前還敢分神？看來不殺你還真對不起這個七夕。”
    清冽的嗓音突然變得冷魅，景涵隻覺自己的脖頸一緊，已然透不過氣來。
    他無奈抬頭一望，撞進一波蘊滿了湘江之水的眼眸之中。
    柔情萬端。
    那雙極具風情的清亮眼眸之中正倒映著自己醜陋的身影，房間之內的情欲氣息早已散盡，臨街的梨花木窗被一陣猛烈的夜風吹開，卷起房間裏垂掛的豔色絲絛無數。
    他就這麼微微俯身，眼神專注卻冷漠地看著自己，朱紅的唇弧度曼妙，一滴未幹的鮮血懸在他的眼瞼之下，似人世間最妖冶的淚痣。
    然而，就是這麼寫意風流的一個人，掌下握著的卻是自己的生命。
    他手上的血仍是濡濕，抹在自己的脖頸之上，是濕漉漉的黏稠。
    他該不是將自己的脖頸當抹布了吧？
    景涵的臉已經憋得通紅，即使戴了人皮麵具，仍是阻止不了膚色逐漸變深。
    他毫不懼怕地與他對視，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眼波閃爍間像是看見那紅衣男子眼底有一抹隱忍的褐金一閃而過。
    銳利得令人微怔。
    “你又分神？”
    男子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手上的力氣漸漸加大，身上溢出的殺氣幾乎將景涵窒息。
    此人並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真的想將自己活活掐死。
    呼吸雖是越來越困難，眼前更是昏黑一片，但他的思路仍是清晰異常，心下在飛速盤算，他右手握上紅衣男子的手腕，發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緊他，他從牙縫中艱難地迸出三個字，希望他能因為錯愕而鬆一鬆手。
    隻要他鬆手，他便有辦法保住自己一命。
    “什麼？你說什麼？”
    最終，他還是賭贏了。
    放在脖頸處的大手鬆了一鬆，讓他有呼吸的餘地。
    男子的右手並沒有完全離開他，他隻好整以暇地看著那張被一坨鴉青色胎記毀了的醜臉，精致如剔羽的長眉挑了挑。
    “說，你剛剛對本殿說了什麼話？”
    他的嗓音微微含著溫柔，似冬天裏剛剛融掉的雪，聽得人心底帶涼。
    男子鎖緊麵前女子不帶絲毫驚慌之色的眼眸，等待著她的回答。
    如果她張口就向他求饒，他會馬上掐死她。
    如果她敢不自量力逃走，他亦會馬上掐死她。
    “剛剛小女子是說‘請吻我’。”
    表情認真，並無玩笑之意。
    “什麼？”
    男子踉蹌了一下，虛了虛眸，唇角仍是帶笑。
    可那笑中帶著森涼的意味。
    “小女子不知道為何殿下您要殺聽雪姑娘，可是她死之前尚能夠得到你的青睞，小女子雖然長得醜，但是並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殿下您若然能在殺小女子之前給小女子一個香吻，那麼小女子死也死得瞑目了。”
    “……”
    這個理由足以令紅衣男子沉默那麼好幾刻，他略略沉吟，轉而又看回她的臉上，那坨鴉青色的胎記的確鬧心，若然沒有了那坨胎記，眼前女子的臉容也隻能算是平庸，唯一出色或是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她的眼睛，那麼一雙聚滿了滿城迷離燈火的清璨明眸，眼波流轉間顧盼逼人，凝注時又是那般靜若千年山巔的積雪，隻為遇上那點清冷的日光而可以令她迸發出前所未有的美好，這樣一雙純淨的眼眸像是一對世間絕無僅有的琉璃碧璽，純而透，淨而寧。
    不染任何塵埃。
    可是，盡管是這樣，她今晚也必須要死。
    “抱歉，你長得太醜了，本殿實在是吻不下去，況且那隻是你想死時的心願，與本殿無關。”
    眼看著那隻沾了鮮血的右手又要扼緊自己的脖頸，景涵冷笑了一聲，他稍稍側頭，抬腿便往對方的要害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