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說什麼，隨他吧！他跟我回了攬月閣，剛進門就聽見水羽的叫聲，我們趕緊跑過去，隻見龍兒抱著一隻鴿子靜靜地蹲在地上，眼神冷冷的將鴿子的毛拔得一根不剩，另外的幾隻鴿子早已慘遭毒手，光禿禿的在原地徘徊，水羽趕緊向我說明情況，我沒說話。迦季走到龍兒身邊，奪過他手中的鴿子問他：
    “你在幹什麼？”
    他不說話，隨手扯過一隻鴿子，繼續拔毛，迦季再一次奪過鴿子，憤怒的衝龍兒喊：
    “龍兒，你別胡鬧了！”
    龍兒一下子站了起來，眼裏噙滿了淚，將腳邊的鴿子踢飛了幾隻，他大叫著：
    “就是這些該死的鴿子，要不是它們星射就不會對皇叔你下手，星射就會愛上皇叔，就會陪著皇叔。”
    他的倔強再也抵不住心中的難過，哭的稀裏嘩啦，迦季望了望我，我沉默地低下頭，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龍兒，我該怎麼告訴他那些鴿子是無辜的，真正的凶手就是我呢？迦季將龍兒抱了起來，他的笑依然燦爛，像春天裏的陽光：
    “傻瓜，難道你的皇叔就這麼沒用嗎？你就那麼肯定星射不會愛上我嗎？”
    龍兒停止了哭泣，吃驚地望著迦季，又回頭望了望我，我沒敢看他的眼睛。迦季抱著他進屋了。
    還是會有鴿子飛進來，我也不再去理會，因為在這最後的最後，我想為自己而活，我不再去處心積慮地殺迦季，也不再念念不忘江黎，我每天望著秋日裏的天空，空洞倒也淒美，我希望在這樣的天空裏找到那個答案：最後的最後會是什麼？
    這天我穿了件紅色的袍子，像一朵夜裏盛開的曼陀羅，水羽好奇的問我，我說要跟王一個驚喜，我看到她臉上的疑惑，我衝她笑笑，跟她說：
    “放心，我不會再動手了，你去看看王來了沒？”
    她鬆了口氣，說今天晚上絕對不會打擾我們，然後蹦蹦跳跳出去了。
    他來了，他說今天的我妖豔得很，像是致命的毒藥，我衝他笑笑說：
    “你不是說你不怕嗎？”
    他聳聳肩，表示默許，然後坐下來。他拿起桌前的酒杯喝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問我會不會跳舞。跳舞？我本就是以舞女的身份被帶進宮的，隻是幸運地被江黎喜歡，才擺脫了舞女的命運。我曾經發誓隻為他一人跳舞，而今麵對另一個男人，我卻把頭點得如此堅定。
    我解下纏在腰間的長綢，展開雙臂，旋轉，快速移動著腳步，這舞步已經數不清在江黎麵前跳過多少次了，所以並不陌生。我故意揮動長綢，輕輕掠過他的臉，他一直笑，那種笑像秋日的天空，淒美落寞，我漸漸靠近他，然後小心伏在他的肩上，我摸著他那張落寞的臉，輕輕問他：
    “迦季，你喜歡我哪裏？”
    他身子一僵，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另一隻手攬住了我的腰，順勢將我緊緊抱在懷裏，他低著頭仔細的看我，我能看到他眼睛裏的渴望，過了許久，他說：
    “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不要挑戰我的極限。”
    我衝他笑，像是盛開在他手心裏的黑色玫瑰。我像一隻發情的小貓，順著他的胸膛，爬上了他的臉龐，在他的嘴角狠狠地咬了一口，他並沒有回應我，隻是淡淡的問我：
    “你愛我嗎？”
    我沒有回答他，我放肆的坐在他身上親吻他，我吻得那麼認真，都沒有發現他眼裏洶湧的哀傷，他狠狠地推開了我，我先是一驚，接著苦笑了一聲：
    “看來，我連最後的剩餘價值都沒有了！”
    我不知道此刻他用什麼樣的心情來想我，隻是聽見他沙啞的聲音：
    “我以為你會懂我，如果我要的隻是一具皮囊，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他甩門而去，我癱坐在地上，窗外初冬的風在對秋日僅剩的一點溫暖進行屠殺。我感覺冰涼的地麵開始從我赤裸的雙腳將我冰封，我慢慢地爬到床邊，揭開床幃，取出一把金燦燦的匕首。我輕輕靠在床沿，靜靜地凝視著匕首散發出的幽綠色耀眼的光，我抬起自己的左臂，紅色的袍子自然滑下，露出細長的胳膊，原來，最後的最後是這樣的結局。
    我用匕首輕輕劃過手腕，我看到鮮紅的血液順著白皙的皮膚蔓延成一幅畫，我在享受自己死亡的整個過程，它不痛，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有人說，人在臨死之前想到的人必定是你一生最愛的人。我漸漸閉上眼睛，腦海裏閃現著江黎的臉，我看見他一襲白衣，站在荷花池邊叫我的名字，我看見他送我離開千裏之外的依依目光，我的心中全部都是他，可為何他的臉漸漸模糊了，到最後隻剩下迦季幹淨明亮的笑。我感覺有淚從眼角滑落，被冰凍成白色的晶體，形成了一口水晶棺材，準備將自己埋葬，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