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馴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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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我吚吚嗚嗚了小半天也答不上來,臉上也覺得泛熱了。
我沒臉看眾人,隻好低頭看著自己絞著衣帶的手指。
姐姐體貼地為我解圍:“妹妹還小,父王你問她這樣的問題太難為她了。”
諸兒好整以暇的微笑。
“沒關係,你依心直言便是,不會有人笑話你的。”父王平靜地開口,卻沒有放過我的意思。
“是啊,妹妹年幼,隨便答便是,童言無忌嘛。”諸兒也跟著附和了一句,不知道是誰剛才還坐等看小孩子笑話的。
“那兒臣直言,說的不好不如意,父王可得寬恕。”我丟出一個“這可是你要我直說的”的表情,醞釀了一會然後開口:“其實我覺得這馬不被馴服才好。天下寶馬良駒多如天上的星辰,可人們對到手之物不甚憐惜,惟對不訓之物情由獨鍾。人們早已不是為了需要去馴服一匹馬,而是為了被激起的征服欲能得到滿足。可是在兒臣看來,這匹烈馬桀驁不馴,無人能治的不羈樣可比溫順地臣服於他人胯下的模樣神氣得多!”
“妹妹倒有包容萬象的氣度,隻是不馴服的東西,不僅於主人無益,還恐它傷了主人。”諸兒眯著眼道。
我走到火龍駒身邊,摸摸它的脖子,那馬兒才不理睬我,轉頭啃吃地上的嫩草。“你們看,它才沒那興致理睬我,它的眼裏根本沒有主人。”
日落西山,在地上拉下三道長長的人影,正是馴馬場上跟隨父王和嚴大夫一同出現的那三個儒生。酉時剛過,他們三人才從宣室殿中出來。衣著光鮮的那位名為召忽,此時麵如春風,最是俊美非凡的叫鮑叔牙,縱他氣質斐然此時也難掩失落,隻剩一個橫豎看都普通得隱於市井的管仲優哉遊哉。
半月前,管鮑二人得人舉薦,與早入朝半年的召忽一起到了父王跟前。今日馬場考察完三位皇子後,父王帶他們到宣室殿詳談。三人各抒己見,父王感其才幹。於是任命召忽為長子諸兒的老師,管仲做次子糾的老師,鮑叔牙做三子小白的老師。不過,鮑叔牙卻當堂拒絕了父王的任命。父往並沒有生氣,而是讓鮑叔牙再考慮一下,可以過幾天給他答複。
三位公子之前已有老師,三人都心知這輔佐太傅實為謀士。三兄弟都到了放下手足親情,轉而培植自己勢力的時候。
召忽問鮑叔牙,“你為什麼不願意擔任公子小白的老師呢?這可是一個施展你的才能的好機會啊!”
鮑叔牙推心置腹,“先人說過,沒有人比父親更了解兒子的,也沒有比國君更了解下臣的,國君肯定認為我是最不能幹的人,所以才派我做公子小白的師傅,小白是國君的第三個兒子,基本沒有可能繼承王位,我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施展政治抱負的機會。”
召忽點頭同意鮑叔牙的觀點,同情地對他說,“的確,公子小白不會有什麼前途,與其跟著他以後重新考慮自己的將來,叔牙不如現在就想法推掉任命,另謀發展。”
一直在旁聽著的管仲嗤笑一聲,“真正要主持大事的人,不應該小看當下。召忽你且先回去,我回頭再勸勸叔牙。”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你和叔牙的私房話。”召忽朝管仲挪揄道,眉飛色舞地遠去了。
“召忽,我和叔牙可是清白的!”管仲窘紅了臉,回頭瞥見鮑叔牙正含笑望著自己,慌得趕緊轉移話題。“叔牙,你幹嘛覺著小白不堪立呢?”
“馴馬之道,小白所言並無出彩之處。”
管仲,“我看未必,這些時日我對他們三個人都作了一些觀察,太子諸兒雖然年長,擁有第一繼承權,但是他性格乖戾,亦正亦邪,尖利有餘,氣度不足,恐怕將來容易損人傷己。公子糾的為人相對不錯,但他行事風格保守,不易革新,而且他的母親是魯國公主,眼下齊魯兩國關係緊張,上至大臣下至群眾都有些憎惡公子糾的母親,這也會連累到公子糾本人,而公子小白眉目如浮雲流水,盡呈祥和之氣,卻又變化不定,有隱隱風雨之勢,拿捏不準。而且我覺得馴馬之言,他有所保留。假如有一天,公子諸兒真的遇到了什麼災難,若求齊國穩定,公子糾是不二人選,但要想讓齊國有所作為,弄不齊還要公子小白來出麵呢。”
鮑叔牙聽完管仲一席話,已是目瞪口呆。“我早知你是相國之才,不料你相人也這番鞭辟入裏。”
管仲溫柔地笑了,“當年你將我從做生意虧本的商戶提拔到沙場小卒,我從未展現過什麼才能,世人皆道你鮑叔牙走眼,你卻始終信我管仲,如今我與你終至朝堂,受國君重用。若論相人,世間可有人能敢你鮑叔牙相提否?”
“若不是得你提點,我剛才不就相走了眼嗎?叔牙其實不會相人,一生最得意的事不過就是相準了你。”
鮑叔牙眼裏的柔情讓管仲有些吃不消,他繼續道:“你不過而立之年,來日方長,將來得意之事不可限量。你還是早日回稟齊王,接受任命吧。”
“遵命。”鮑叔牙片刻猶疑道:“隻是夷吾,你的假設是在公子諸兒遇到災難的前提下,我能有施展抱負的機會,但如果公子諸兒順利繼位並穩定國局的話,我們不也沒什麼前途了嗎?”
“誰說災難一定得是天降?”管夷吾反問,這時他才一改那普通平凡的表情,眉宇竟有金戈之氣,“隻是,你我的出發點就是要齊國昌盛太平,隻要國君堪立,我們就盡心做治世能臣,出謀劃策便是。若有朝一日有什麼變數,鮑叔牙,無論我們輔佐的是誰,我們都必須要讓最有資格的公子成為國君!”
就是這樣的神情讓鮑叔牙幾度著迷。他跟上前行的管仲,“那我們說好了,將來隻要最有資格的公子繼位,無論輔佐他的人是誰,我們都要提拔另一個,為最有資格的國君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