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年少輕許國 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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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營之內,袁崢帶著林壁堂進了眾人休憩的營帳。
為何要刻意避開久安之所在,另辟去處?袁崢有自己的考慮,他以為此人若與久安見了麵,勢必要惹自己不快,倒不如找個眾目睽睽之所,便不怕他們逾矩了。
袁崢和林壁堂一左一右地坐在帳內等久安,皆是無話可說,偶有眼神相交,也均是皮肉不動地笑一笑,談不上融洽。
袁崢雖八風不動地正襟危坐,可餘光卻定定地停留在林壁堂的身上。
他想,這就是林壁堂。
待袁崢拿目光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林壁堂打量了個遍,他很是不屑一顧,認為林壁堂雖生得不錯,卻不過是個徒有其表之人。久安年紀小,眼力淺,定力也不好,輕輕巧巧地就能被此人籠絡去了。
袁崢越想越鬱結,直將眉心攏成了山川。搖了搖頭,他覺得朽木不可雕也。
林壁堂坐在另一端,一邊心係久安,一邊也悄無聲息地去掃身旁的袁崢。末了覺得此人瞧著威嚴,可沒準是個外強中幹之輩,他素來不喜官道中人,見袁崢年紀輕氣焰足,便以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二世祖,他擔心久安與他走得近,一是要受委屈,二是要受連累。
季川西與陸宣見這二位坐得猶如升堂老爺,有心想出去避一避,卻不想袁崢忽然開了口,“天色不早,這還要往哪兒去?叨擾了誰,可如何是好。”
這話說得不輕不重,卻平白的有些影射之意。
林壁堂在一旁聽了,自然聽出了指桑罵槐的弦外之音。可他微微地抿了抿唇,故作不知地端然坐了,也跟著說道:“兩位衛長大人多日辛勞,理當多多在帳內歇息才是。”
袁崢眼眸一轉,掃了一眼林壁堂,心想久安厚臉皮的毛病說不準就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看著林壁堂冷臉偽笑,他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安與這樣的人長大,怪不得一身傻氣,非得是跟著自己,才能長成男子漢。
正是腹誹之際,董逵與卓真打簾走了進來。二人說著話,抬頭便見了季川西與陸宣正麵麵相覷地看著彼此。
而董逵正欲開口,則立刻看見了帳內多出了一個人,驚詫地挑了眉,“這……這是……”
季川西笑了笑,在一邊坐了,道:“這位是林公子,來看望久安的。”
董逵聽了這話,心中自然有諸多不解,心想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跑到戰線入得軍營中看人?不過不解歸不解,他麵上也隻是笑笑,道一聲:“原來如此。”
林壁堂起身,落落大方地對著新進的兩位紫禁衛作揖頷首,麵上的笑容猶如春風,任誰都看不出破綻來。
董逵愣了愣,一邊也跟著頷首,一邊擺手請他歸座。待他自己也落了座,卓真依著他坐定了,看了看林壁堂,他以為此人還真是當之無愧的南地美男子。
轉首正要與董逵照例神交一番,卻發現董逵的目光還落在林壁堂身上。
卓真微惱地眯了眼,用力地一推董逵。
董逵回了神,朝卓真看去,問:“怎麼了?”
卓真口吻不善,用隻有董逵聽得見的聲音說道:“看什麼看,再看就看出花來了。可人家是夠俊了,不要花。”
董逵一皺眉,輕聲道:“胡說什麼?什麼花?”
卓真偏了頭,環胸向後一靠,不說話了。
董逵挨近了他,嚴肅地低聲道:“我是看他麵善,像是哪裏見過?”
卓真拿眼風刮他,壓著聲音道:“怎麼著,這是要似曾相識啊?董胖子你什麼時候這麼善解風情了?”
董逵幼時確然是個胖子,不過如今肥肉都長成筋肉了,便不愛別人喊他胖子,聽卓真說了他舊瘡疤,便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低低沉沉地解釋道:“我是看他像一個人。”
卓真一挑眉,問:“誰?”
董逵用手一擋,再左右一看,才對著卓真的耳畔極低極低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卓真差點想“哎喲”一聲叫出來,他似笑非笑地盯著董逵看了一會兒,匪夷所思地說:“你憑什麼說他像……。”卓真有所顧忌地低聲道:“那個人。”
董逵一本正經地說:“我十歲那年出疹子,不就是請的禦醫殿麼?”董逵緊接著說:“我看一眼就記住他的樣子了,這個人,真與他有三分相似。”
卓真不信似地一轉頭,說道:“你還真是……連個死人的樣貌還記得。”
端坐在另一邊的袁崢麵色冷酷地看著董逵與卓真在那兒嘁嘁喳喳地竊竊私語,擰起了眉。他原本是希望久安能多晚回來就多晚回來,能不見這個林壁堂便是最好。可方才看見董逵與卓真回來,便以為自己盤算落空。可等了半天,也不見久安跟著進來,此時便有了不解。
“董逵,你們說什麼呢?”袁崢口吻不善地發了問,這麼問也自然不是真想知道他們說得是什麼,隻不過是要借著打聽久安。
董逵立刻挺直了身,看著袁崢笑道:“沒什麼,一些閑話。”
袁崢於是便避重就輕地問道:“馬都刷幹淨了?”
董逵略有迷茫地答道:“刷幹淨了。”
袁崢直直地看著董逵,又問:“我今日拉出去的馬,可回去了?”
董逵頷首道:“嗯,回去了。”
袁崢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問:“怎麼回去的?”
卓真掃了一眼董逵,明白袁崢每一句都話裏有話,便淡淡地開口替董逵說道:“連久安牽回去的。”
久安的名字一出口,原本還意意思思笑著的林壁堂,頃刻就用目光凜凜地射了過來,笑意散去,顯露出一種灼灼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