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年少輕許國  暗中關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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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一出趙羨的營帳,趙羨與孫寬便也一起走了出來。
    帳前就有一處木欄,高高地打著一道道的木橫。眾人走到木欄前站定,久安見大夥兒都背過了身,抬手於兩側各自握住了木橫,於是也照著一並做了。
    袁崢就站在久安的身邊,微微側臉對他悄聲道:“叫疼比挨打還丟人,你可千萬忍住了。”
    久安心中一咯噔,隨後點頭答應。
    久安小時候也挨過打,但今夜挨了軍中的杖責之後,他覺得自己以前那些皮肉之苦跟撓癢癢也差不了多少。
    五十杖,結結實實毫不客氣地打在大腿上,又狠又快。每一杖像能拍開一層血肉一般,都叫他倒吸一口冷氣,他死死地咬了牙,隻是發出強忍的哽咽聲。到了最後,久安臉色蒼白滿頭冷汗,隻剩喉間幽幽的一口氣,隻出不進。
    不知是第三十九下還是第四十下的光景,久安身子一歪,第一個痛暈了過去。
    而待他次日清醒了,他發現自己趴伏在帳中,一邊的臉貼著枕頭,嘴角淌得枕麵一小片涎水的濕濡。
    他勉力支起了上身,扭頭往後一看,隻見自己的褲子被半褪至了腿彎,而大腿的上半段已是青紫遍布,加之隆起的刑仗僵痕。兩瓣屁股倒是光光亮亮得白,襯托得腿上的傷越發不堪。
    久安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地歎了口氣。
    “放心,那些人下手雖重,可到底有分寸,沒動筋骨。”
    久安偏過頭,看見了床榻邊上坐著的袁崢,他有心想將自己的褲子拉上來,畢竟光屁股的模樣實在不雅,可是他下麵簡直疼得有些木了,連帶著上身雙手也使不上勁來。猶豫了片刻,他打消了念頭。環顧了帳中四處,久安啞著嗓子低聲問:“他們呢?”
    袁崢還在專心看他的腿,“隨孫將軍與趙將軍看布陣去了。”
    久安微微詫異,“他們……都沒事?”
    袁崢斜了他一眼,“如何沒事?!走路都是瘸的。過兩日咱們往連雲山去,恐怕連馬都還騎不了。”
    久安啞然地呆在了那兒,半張著嘴,良久才道:“隻是……瘸了……”
    袁崢的一對眼睛簡直要將久安那兩條腿看出兩個洞來,他一邊伸出了手,一邊說道:“晚上我拿酒用藥研開,替你再敷一敷,把淤血的熱毒給散了,也就好了。”袁崢輕輕地用手觸了觸青紫的皮膚,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怎麼嬌成這樣?”
    久安低下頭,嗡嗡地說:“我丟人了。”
    袁崢看向了他。
    “我給你們也丟人了。”久安憋著嗓子,說得有些可憐。他心裏是真難受,心想自己本就不能和他們比,如今魚目混珠地做了紫禁衛,隻是挨了一頓打,就又是暈又是癱地出糗,簡直可恨可惡。
    袁崢聽出久安話裏一二分的垂喪,一時間皺起了眉,不是聽不慣,而是心下有些為難,因為自己不是個能勸人的。他虛張聲勢地清了清嗓子,拍上了久安,“丟都丟了,你說這些也無用。”
    久安聞言,越發低落地埋了腦袋。
    袁崢繼續拍著,搜腸刮肚地說道:“此事知道的人不多,隻有孫將軍與趙將軍,並上主刑與守衛,也就十幾人。況二位將軍都是下了令,不準聲張的。”
    久安不說話,定睛看向了袁崢。
    袁崢以為自己的勸慰可行,便手上用力,嘴上也用力地說道:“你那點破事兒,誰稀罕傳告啊。這是軍中又不是深閨?”
    久安猶豫地張了張嘴,可是也隻是動了動嘴唇,終究沒開口,隻是眼神不斷地向後滑。
    袁崢不解,“怎麼,你不信?”
    久安搖了搖頭,“沒有,我信。”
    袁崢問:“那你眼珠子動什麼?”
    久安一收下頜,一抬眼簾,癟了癟嘴,不好意思地說:“七爺別拍我屁股了,怪疼的。”
    袁崢聞言看向了自己的手掌,隻見五指大開的可不就按在久安的屁股上。
    掌下的皮肉是柔滑的,白裏透亮,顯得他的手又粗又大,似乎能搓下對方一層皮來。
    袁崢氣息一亂,猛地收回了手。
    他迅速地將目光轉向了別處,別了臉。可別完臉,他又後悔了,心想他君子坦蕩蕩,又不存什麼念想,慌什麼?!更何況……
    袁崢硬了脖子,皺了眉,拿餘光掃向久安,接著想,又不是摸不得。
    一時間帳內靜了下來,兩人都故作淡然地咳嗽了起來。
    四月初六,趙羨帶兵繼續北上,前往殷軍的主力所在,霍將軍紮營的連雲山,同行帶路的,便是孫寬將軍。
    八人有傷在身,都還不能騎馬,便不跟在趙羨身後。一起退到了步兵陣裏,帶頭牽馬走在隊伍中。
    齊青陸宣不但身上帶傷,臉上還掛彩。淤青紅腫,時至今日,也消了許多,唯有嘴唇上的口子總不好,待結了血痂,又總也不落。
    那血痂簡直就像符咒一般地掛在二人的唇上,讓彼此一見都恨不得掉頭就走。於是乎,齊青陸宣自那夜之後,不但不打架,連說話也免了。這幾日裏不慎迎頭撞上,都麵色尷尬地左轉右轉,退避三舍。
    久安見二人到今日也無話可說,便悄悄地對走在身邊的陸宣說道:“陸宣,對不住。”
    陸宣不明白地看著他,問:“怎麼?”
    久安愧疚地答道:“都怪我,怪我那一壓,壓得你都和齊青不言語了。”
    陸宣瞪了眼,黑臉一下子就綠了,眼珠子簡直就要奪眶而出,“你……你……你你……”他咬牙,低聲憤然道:“與你何幹,我同他本就沒什麼好說的。”
    久安依舊滿懷歉意,“從前你和齊青多……”
    “我們從前也沒話說!”陸宣義正嚴詞,撇清似地說道。
    還不等久安開口,陸宣就臉色難看,呼吸急促地解釋說:“那人臉酸心毒,我和他,道不同不相為謀。從前沒幹係,往後也沒幹係!”陸宣猛地將臉逼近了久安,惡狠狠地說道:“你……從今往後,都別在我麵前提這個人,我聽了腦仁犯病,明白了?”
    久安慌忙地應著:“明,明白。”
    陸宣繼續逼近他,陰森森地眯著眼,“尤其是……那天晚上。”
    久安問:“哪天晚上?”
    陸宣腦子一炸,一把揪住了久安的領子,“你說哪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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