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年少輕許國 一日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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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季川西手執一把折扇,敲響了東向屋子的門。
房門起合,裏頭衝出一個火急火燎的久安。
季川西伸手一攔,上下衝久安這樣一打量,眼睛一彎,臉上立刻顯出了笑模樣,“喲,連小兄弟,你這是瞧著大好啊!”
久安沒料到門口會忽如其來一個人,便立刻停了下來,心下有些錯愕,但連忙應答著:“是是是……是好些了。”
季川西接著笑,“在下季川西,昨日尚未同連小兄弟仔細打過招呼呢。”
久安連忙也笑,對旁人的好意乃是求之不得,口中道:“是久安昨日失態了,這廂見過川西兄!”同時,雙手一搭就要作揖。
“我等皆是同期,也就不拘這些俗禮了。往後兄弟相稱便是。”季川西十分大度地拍了拍久安的肩膀。
久安素來就不敢與這些官家子弟太過親近,恐有高攀之嫌,不過這個季川西倒是與眾不同,不但彬彬有禮,而且言行平和,既沒有袁崢的高高在上,也沒有齊青的咄咄逼人,可謂難能可貴,在久安看來,簡直是可遇不可求!
季川西一邊怡然自得地搖著折扇,一邊拿目光往屋中掃了掃,道:“袁七爺尚未起身麼?這可就要去見教頭了。”
五年一次的禦前競武從來都有往屆頭籌擔任教頭訓練新人的傳統,隻不過,這些年,大殷朝實在是不太平,五年前的頭籌江赫之已被人暗殺,十年前的頭籌霍驍又已被派往北疆禦敵,十五年前的頭籌裴語恒也因謀反已被斬首……隻得不斷地前推,隻不知今年會由誰來訓教這八位少年武者。
這一點,讓所有人都不得不好奇。
“他……已經起身了,隻不知……”久安搔了搔頭,“去了哪兒?”反正他一醒,袁崢已是不知所蹤,而等他將外間屋子裏內監備好的早膳吃完之後,也沒有等到袁崢。
方才若不是在門口遇見季川西,恐怕此刻他已經出去找他了。
其實打心底,久安已經吃夠了教訓,實在不想招惹袁崢。可是,這一次,袁崢真的幫了他大忙,雖然久安不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麼,讓燁宗免了自己的初試,可是,事兒擺在那兒,想賴都賴不掉,他無可奈何地又欠了袁崢一個大人情。
還有……
久安低下頭,去看自己手裏的一塊序令,那是自己清晨醒來時發現的。
這東西……應該是他的才對。
“喲……這不是袁七爺的序令麼?”季川西將折扇一葉又一葉地疊好,然後湊近了臉龐,驚歎道:“弓射之時,原是齊青排的第一,可讓袁七爺爭了去,說是自己要射個數兒,怕讓旁人先得了。”
……袁崢紛亂地四處看,焦躁地直皺眉,“你……你別逞能了,你要那什麼勞什子序令,大不了我射的,給你便是。”……
久安愣了愣,隨即抬手仔細地去看手裏的序令,隨後又翻了個麵。
一旁的季川西也一起看,看完了說:“我就說是袁七爺的,他在家中行七,大約就想要個‘七’,而且他那一塊還是一塊大紅袍。”
久安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序令上的那個“七”字,又垂了厚睫毛。
仿佛血絲凝成的一個“七”字,仿佛下一刻就會滲出一攤子鮮血來一般。
想來袁崢還真大方,這種東西,說給就給,都不帶商量的。隻是,自己答應壁堂要射一個序令給他,如今這序令雖有了,可終究不是自己射的,也就沒了心意。違心的禮物,到底是送不出手的。
久安顰眉重重地一點頭,自覺還是得還給袁崢。
他一抬頭,對著一旁的季川西道:“袁七爺這東西要緊,我這就找他給送去。”
季川西倒是心平氣和地解釋道:“咱們弓射取序完都錄好了先後的,這玩意兒如今隻作個念,留在身上或收在箱子裏都無妨,也不著急送過去。”說完,季川西又說了一句,“倒是連小兄弟當時不在,索性被安了個最末。”
久安一聽這話,也當真收回了步子,將序令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衣襟內,“那……我等看見他了,再還給他。”
季川西點了點頭,正還想再說幾句閑話,從他身後冒出一張黝黑的麵容來。
“喲,你沒事兒啦。”陸宣一邊端著腰帶,一邊大大咧咧地問久安。
久安衝他露齒一笑,“是,我沒事兒啦。”
“昨日見你那樣,袁崢又說成那樣,還以為要出大事兒了。”陸宣這話剛一說完,就被季川西拿扇子頂了一記胸膛。
“你還沒睡醒呐,淨說胡話。”季川西總覺得那些話既危險又傷和氣,所以時時刻刻地提防著。
陸宣摸著胸口直嘀咕,“這是什麼道理,還不讓人說話了?”
季川西不理會他,抬高了一點聲音,道:“來來來,咱們這就去前麵等著吧。說是待會兒見了教頭之後,還得去一趟裕豐圍場。”
“裕豐圍場?我可聽說過許多回了,那兒真有老虎和熊?”陸宣來了興致。
“去了不就知道了,咱們三天後就得去那兒比試禦馬擒獸了,今日定要看得仔細,免得出差錯。”季川西耐心地回答。
他且行且說,一手拉著陸宣,一手拉著久安,一團和氣地要往景嚴宮的向北的宮室走去。
剛走出幾步,齊青同唐子敬從房中也走了出來。
齊青臉色不大好看,眼底還有泛著點青,一看就知道是一夜未眠,他冷冷地撩了這邊一眼,沉默地隻是往外走,這回走得清清靜靜,沒有冷嘲熱諷。唐子敬也跟著朝這邊看過來,也無話,隻不過淡笑著頷首打了個招呼,隨後追上了走得極快的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