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洛城月滿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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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夕陽時,落霞飛,蓮風卷,枝葉繁,暮鳥急,人馬倦。
    石雲軒一行人,趕了兩天的路,終於來到了洛陽城下。隻見斑駁的牆體,生了些綠花,繡上了幾朵梅花,想必洛陽城牽了時光溫暖的手,淺吻過的。城牆中央鬥大的古隸書寫著——洛陽城——中原大地上的一枚明星,閃著永久沒熄過的光,仍在耀眼。忽而花香飄滿,晚風微過,隱約的月兒也便露出了迷人的笑臉,如此良辰美景,卻讓他們掃了興。原來,洛陽城門已關閉,守城的人說,黃昏了天暗了,怕奸細偷偷溜進來。
    一片連道路也承受不住的怨聲以閃電般的速度傳來,石雲軒一行人身旁還有幾十個流離失所的百姓,眼中的清淚寫著孤苦無依,不時傳來了兩聲嬰兒的哭啼聲,好比受傷的杜鵑啼血般的淒楚。
    上官琴月也怨聲連連,便對石雲軒道:“叫你住客棧,你偏要趕路,現在好了沒地兒。”
    玉兒為石雲軒辯解道:“石大哥也不知道會遇上這種情況,何況他也是為了早日趕到洛陽。”
    石雲軒聳了聳肩,便轉身對胡、顏、韓三人道:“這城牆也不高,不知三位誰敢一試?”
    顏思齊道:“莫非石兄想上去看看。”
    石雲軒笑了笑,道:“我來的路上,也上了陽關城牆看過,想必這洛陽城牆也不及陽關城牆。”
    三人也笑了,如花的笑容幻化成一把刀卷著風直奔城上來,異口同聲道:“願陪石兄。”
    四人各自踏了馬背一腳,輕若飄燕,直往城上飛來,守城的副將見了,急令弓箭手放箭。一陣陣密密麻麻的箭雨攏來,石雲軒雙手腕旋轉,急速的箭矢停止了,各抓了一把,顏思齊和韓淩霜也是。隻見胡钜鐵抽出背上的钜鐵劍,一劍劈下,一陣急速的氣流直擊城上的兵將。城上倒了一片,哀聲痛嚎,胡钜鐵抓住了副將,劍架在他脖子上,怒聲道:“今日我便殺了你這狗官。”
    石雲軒立即喝住了他,道:“不可,讓他開城門。”
    胡钜鐵大聲吼道:“開城門。”
    副將道:“是……是,開城門。”
    旁邊的兵卒神色慌張急速地跑了下去,“吱”的幽怨聲傳開了,城門開了,城下的百姓便蜂擁而起,衝進了城內。石雲軒幾人也飛身下去,消失在黑影深處,守城的兵將還在癡癡發呆。
    夜色降臨,新月初升,寒星深駐,行走在青石板街上,街燈的暖光滑過他們的臉,幾聲歡歌笑語從他們的肩上擦過,一塊金漆的牌匾定住了他們,“客來樓”三個大字深入眸子。石雲軒一行人循著酒香進了門,找了兩張桌子,男女各一張,就坐了下來。夥計麵帶笑容替他們沏了一壺茶,便問道:“幾位客官吃點什麼?”
    胡钜鐵笑道:“夥計,你們店的酒好香啊!”
    夥計道:“客官,好功力!本店的花雕可謂極品,要不來一壺?”
    顏思齊道:“一壺怎夠。”
    夥計道:“那幾壺?”
    胡钜鐵道:“用個鳥壺,換大壇。”
    上官琴月笑道:“我還以為你用尿壺呢!花雕是極品,哪是你這等人用壇子玷汙的!”
    韓淩霜笑道:“胡兄,這下可丟臉了!”
    石雲軒道:“來兩壺,再上些好菜。”
    他們幾人吃喝的正歡時,衙門的帶人來了,整個客棧被團團圍住,嚴嚴實實的,連一隻飛蛾也逃不出。石雲軒等人並沒太在意,繼續喝著酒,隻聽得一聲“拿下”如鐵器落地般的清脆,衙門的人已包住客棧的一角落的三個身著黑色袍子的人。黑袍子三人也沒理會,隻是各自端起酒杯飲著,沒有注意有人來了,或許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裏。顏思齊轉了身,便瞧見一身著捕快裝的人,右手提著一壺酒、左手端著一隻杯子,臉上露出醉意的笑容,眼睛裏寫著得意二字。
    顏思齊笑道:“原來是洛城第一捕頭‘快刀’馬飛崖。”
    馬飛崖並沒理會他,把酒壺和杯子向空中一拋,急速地抽出腰間的刀,一道白光閃過,那黑袍三人手中的酒杯全碎了,隻聽一聲“嗆”,刀回鞘了,手中又是酒杯和酒壺。
    馬飛崖道:“抓起來,帶走。”
    幾個捕快把刀架在黑袍三人的脖子上,押著走出了客棧,馬飛崖並沒立即要走的意思。他倒了一杯酒,飲了,再道:“江湖傳聞‘無雙手’一出,便能傷人。”說罷,一隻酒杯急速旋轉飛向顏思齊,快若驚鴻。顏思齊抓起桌上一隻筷子,彎了一下手腕,隻聽得“鐺”一聲,筷子擊破了酒杯,餘力未盡,仍飛向馬飛崖,一步飄移,他便躲過了,筷子“奪”地插在木柱上。
    顏思齊笑道:“江湖人稱‘快刀三絕’,我今兒算見識了。”
    胡钜鐵接著問道:“就‘兩絕’吧!”
    韓淩霜笑道:“還有終身不離酒。”
    馬飛崖道:“‘閃電疾風劍’果然好眼力,钜鐵兄也甚是風趣!不知這位是?”
    石雲軒道:“在下石雲軒。”
    馬飛崖道:“石兄不是中原人?”
    石雲軒道:“馬兄,何以見得?”
    馬飛崖道:“中原豪傑,在下也略知一二。”
    胡钜鐵道:“石兄,可謂江湖之上的人。”
    馬飛崖抓起一條板凳坐下來,笑道:“此話怎講?”
    顏思齊道:“你會明白的。”
    韓淩霜道:“以後就知道。”
    馬飛崖暗自笑了,心想:還真沒聽說江湖之上的人。馬飛崖一口飲盡了酒壺中的酒,從衣襟中掏出一朵紅花,鮮紅色的花瓣,散發著幽幽清香,石雲軒極為敏感。石雲軒失聲道:“馬兄在何處尋得這朵花?”
    馬飛崖笑道:“這種花洛陽城到處都是,石兄也對花感興趣。”
    顏思齊道:“我也是愛花之人,馬兄何不送給我?”
    馬飛崖道:“石兄先瞧上,我看還是贈與石兄。”
    一朵紅花飛了過來,石雲軒接住了,隻聽得一陣笑聲飄過,馬飛崖人已不在了。石雲軒仔細一看,發現花枝上有道痕,大叫一聲“快追”。韓淩霜迅速地飛了出去,石雲軒道:這花跟長安城內死了的萬老板身上的一樣。
    剩下幾人便明白了,韓淩霜回來了,很明顯跟丟了。
    韓淩霜道:“我跟著他到西郊一樹林,他便不見了。”
    胡钜鐵道:“這狗官,看來又不是什麼好鳥!”
    顏思齊道:“江湖傳聞‘快刀’仁義,不知這其中又有何幹係?”
    石雲軒頭搖了兩下,玉兒瞧見了,便問道:“石大哥,你怎麼了?”
    寒夜如墨,星光若豆,清風徐來,窗外的幾聲歡笑驚醒了熟睡的慕容秦,他起了身,揉了眼,伏在窗柩上,遠眺長安城內的夜景。月盈高滿,銀輝輕浮,飄蕩在星河之間,傾落人間三千白練,淺墨難寫她的柔情。
    慕容秦開了門,卻發現花月影站在門口,便笑道:“你這般打扮又要到何處行俠仗義?”
    身穿夜行衣的花月影笑道:“素聞天下第一莊月照山莊奇珍異寶堆成山,我倒想看看。”
    慕容秦道:“白天你我都去了的,我師兄不在,去洛陽了。這晚上再去,不太合適吧!”
    花月影笑道:“此去目的不一樣,所以結果也不一樣。”
    慕容秦道:“白天趕出來,晚上抓進去。當然不一樣!”
    花月影道:“你到底去不去?”
    “去,”慕容秦笑道,“當然去。夜黑風高之時,有這樣一位麗人伴我飛簷走壁,足矣足矣!”
    花月影給了他一肘,便飛下樓去了,慕容秦笑了笑,大步向前,倆人消失在黑夜深處。
    月照山莊燈火達旦,大廳裏有一個走動的人影,急急忙忙,不時對左方藤椅上白衣人說著什麼。藤椅上白衣人隻是笑了笑,便說道:“我家主子說了,上官莊主是時候把東西交出來。”
    上官堂道:“那東西不在我身上。”
    白衣人站起來直逼著上官堂道:“我家主子知道。但事關重大,莊主也不希望莊子再出什麼岔子。”
    上官堂退了兩步坐在藤椅上,身上不時地在沁汗,一塊瓦片輕移了一下,白衣人耳朵一動聽見了,大聲喝道:“誰?”
    兩個黑衣人迅速跳下了牆,白衣漢子立即飛出了牆外,兩黑衣人又上了屋頂,白衣漢子也上來了,窮追不舍。三道人影在數十個屋頂掠過,輕若蟬翼的步子踩在瓦片上,屋下有的是賭場,嗜賭如命的賭棍們高呼聲掩過瓦上的聲音;有的是澡堂子,水氣繚繞布滿整個房間,泡澡漢子們享受聲遮住了瓦上聲;有的是靜寂小院,人已就寢,但院中的蟲鳴是一道名曲抵過了瓦上聲。三道人影飛了大半了長安城,差不多都累了。慕容秦心中想:這樣跑也不是辦法,若是分開還有希望,但是怎樣能吸引他追我呢?他向花月影做了個手勢,隻見一個黑衣人被人打了一掌,像滿弓離弦的箭般飛了去,另一人便朝另個方向飛去,白衣漢子直追受傷的黑衣人。
    黑幕更深了,漸起了煙,慕容秦暗喜,心中有一計:引他進林子。
    慕容秦掠進了林子,在地上抓了一把樹葉,又迅速躍起,稍放慢了身子,等白衣漢子靠近。隻見一掌直擊慕容秦的後背,他的背脊也有一絲寒意,他猛轉身將手中樹葉拋出去,便一身燕穿雲之勢飛了,白衣漢子急忙止步了。天上寒星還有幾顆,雲層籠著月亮,偌大的樹林裏隻留有白衣漢子,獨自悔恨。
    回到客棧的慕容秦,一身狼狽,頭發也淩亂了,倒了一杯水喝,便對花月影道:“你剛才還真打啊?”
    花月影道:“戲要作真,真才會信。”
    慕容秦又急又恨道:“要不是我機靈,還跑不掉。”
    花月影笑道:“上次一戰,我瞧見了你功夫那麼好,為什麼要跑啊?”
    慕容秦苦笑道:“我為什麼要跑,還不都是你在跑,害我也跟著跑。”
    花月影道:“你看清了那人模樣麼?”
    慕容秦道:“當時跑的太快,沒留意。哦,我想起來了,他左手臂上有道文身,彎刀樣子。”
    花月影失聲道:“天極門。”
    慕容秦道:“此人輕功絕不在我之下,看來定是個高手。”
    花月影道:“他剛才好像在威脅上官莊主,這中間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慕容秦過來敲了她的一下,便笑道:“什麼秘密?早點休息!”
    花月影又給了他一拳,笑著跑了,他也笑了笑,手比劃了一下,搖搖頭,便入睡了。
    窗外寒星冷月,石雲軒醒了,玉兒還趴在床邊睡著了,他想下床,不經意間吵醒了她。石雲軒笑了笑道:“你替我服了天山玉雪丸的。”
    玉兒道:“是。”
    石雲軒道:“你去休息吧!”
    玉兒緩緩移步,向門外去了,帶上了門。室內,燃著的紅燭的淚快流完了,石元軒整了整衣襟,走向窗邊。一陣涼風吹來,石雲軒看著天上的明月,掐指一算,思緒萬千:已經出來了兩個月,也不知師傅怎麼樣,還有慕容秦。。。。。。街上的更夫敲了幾下更鼓,已到了醜時,街上也沒什麼人了,月亮卻是滿的,無人欣賞,真是無趣。石雲軒輕輕一躍出窗了,走上了街,一個人在彳亍,不知在哪兒找來了一壺酒,時飲時抬了兩下頭,看了月色。
    月光如燈,寒星似芯,她把溫暖灑在青石板街上,把思念墜入人間,奈何千年的情纏,終不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故事。
    石雲軒看得入迷了,又似乎深深的陷入其中,感受一番繾綣情仇。一道黑影把他拉了出來,前方有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就像黑夜中那些撲朔迷離的鬼魂,不知所為。黑衣人轉了兩道彎,再左拐,進了一胡同,黑漆漆的死寂一片,石雲軒也跟了去。黑衣人進了一間破宅子,關上了門,石雲軒便跳上了牆,隻聽得隱隱約約的談話聲。
    一人道:“辦得怎樣?”
    另一人道:“都辦妥了,他已接觸過了花。”
    一人道:“這是你該得的。”
    另一人道:“謝謝。”
    “不過,”那人突然接著道,“你該在下麵花了。”
    一濺血染紅了旁邊的窗子,地上屍首也有一灘血,悄無聲息,太安靜了。
    “外麵的朋友現身吧!”黑衣人悠悠地道。
    石雲軒躍下,走近了幾步,黑衣人把臉露出來了,石雲軒驚嚇了一下,腳退了一步。石雲軒心裏暗道:這不是馬飛崖嗎?他怎會在這兒?他為什要殺那人?又為什麼買通人對我下毒?
    馬飛崖道:“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在想什麼。不過,你更想知道我是誰?”
    石雲軒道:“你是誰和我並無關。”
    “這個應該和你有關。”馬飛崖從腰間取出一把彎刀。
    石雲軒道:“你是天極門的人。”
    馬飛崖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移話題。他輕聲道:“十一年前,天極門主建立了天極門,開始殺的是為惡不善的人,後來也變了,變得毒了,就連偷了幾兩銀子的小偷也殺。十年前,天極門主受沈大俠之托得到一箱黃金,也得知另幾箱黃金的下落,便已完成沈大俠遺願向其他人幾人討要,誰知那幾人見利忘義獨吞了黃金。那時,天極門主勢單力薄,便苦心經營等了十年。現在該是討債的時候了。”
    石雲軒道:“沈大俠的遺願是什麼?”
    一枚黑色飛鏢射在馬飛崖的胸膛上,馬飛崖似站在高處的一塊石頭一下子墜倒,身子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石雲軒抱住他顫抖的身子,耳朵靠在馬飛崖嘴邊,馬飛崖嘴唇微動:“匡扶……絲……”
    石雲軒歎道:“你不該陷進來。”其實他也在心中思考:我也該不該陷進去呢?
    風起,寒風卷落了幾片樹葉,天上的明月還是那樣的明亮、迷人。黑夜中有道黑影走向了更深的深淵,離光明更遠了,但他堅信光明無處不在,因為心中光明就是最大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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