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陽關城月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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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東邊天上披上了一層緋紅點的輕紗衣,惹人心動,石雲軒推開窗,放眼望去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真是一個好天氣!”石雲軒喃喃地道。若是用一整天的時間來觀覽街上的景象,那一定十分有趣,石雲軒想著。
    梳洗罷,用過飯後,石雲軒和慕容秦便到集市上去挑些東西。
    人十分多,各種叫喊聲異常熱鬧,賣羊肉的、賣包子燒餅饅頭的、賣胭脂水粉的、賣金銀首飾的、賣各種小玩意兒的……
    石雲軒和慕容秦還是很少見,遠居天山的人,本來就很少見。隨即,他倆挑了些幹糧,打了些酒水,買了兩匹西域好馬,便出發上路了。
    路,到陽關的路,路還很遠,有些讓人著急。出了曦城後,又是一番景象,與沙漠沒兩樣差別。
    馬蹄聲,想也是這荒漠上的妙曲。畢竟,在平沙千裏、荒無人煙的地方,總是需要一種樂子,人生若少了樂子,便是無趣。
    千裏的戈壁灘與藍天對峙著,就像是一家相互鬥氣的兄弟,時好時壞。偶爾,路上有些芨芨草、駱駝刺等沙漠中耐旱植物,零星地點綴在廣袤無垠棋盤般的西北大地上,亦是一番風景。荒涼,隻會更添幾分顏色,不時地,有發出沙沙聲響的蛇蟲鼠蟻出現。遠方地平線,已隱隱約約有幾分他物樣子,一條線般鋸齒形的屏障。
    ——原來那是一條林帶。
    水渠交錯,萬木爭春,綠意融融,鳥語淺暮。遠處有很多烽火台,可想而知,真的到了陽關城。
    堅實的城牆,磚的顏色還有點不同,是烏黑的,質地細膩,堅硬如石。城門上拓了四個大字“陽關古城”遒勁有力、雋若飄風,城牆高有大約十丈,雄偉壯觀,氣勢磅礴,令人歎為觀止。
    石雲軒和慕容秦下了馬,整了整衣襟,漫步大方地向城內走去。可謂茫茫人海,就是下雨前的螞蟻一般,密密麻麻的黑壓壓的一片,湧動城門口。
    一眼望不到頭的街道,完全不像西域的集市——凋零、冷漠,果然是通往西域的重鎮。街道上各色各樣的物品,琳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
    雖到了夕陽落山時節,但繁華的街市依舊,沒有半點打烊的跡象。
    石雲軒和慕容秦便找了家客棧,隻見牌匾上鑲金的字“會賓樓”,財氣十足,著實引人注意。一樓大廳足足有三十幾張桌子,共有三樓,客棧之大可想而知。石雲軒和慕容秦便挑了張靠窗戶的桌子,可一邊就餐,一邊看風景。
    店小二跑了過來招呼著,就問道:“二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慕容秦道:“沒看見我們坐下了嗎?”
    店小二又道:“那是打尖囉!”
    石雲軒笑了笑,沒支聲。
    店小二笑著再道:“那一定是住店。”
    倆人均沒作聲,都笑了笑。
    店小二搔了搔頭,掌櫃的接著道:“打尖和住店一起。”
    慕容秦笑道:“還是掌櫃的精明。”
    店小二道:“那您二位要點什麼?”
    石雲軒道:“浮鵝斜雁一方來,又披大氅餞行後。”說罷,便和慕容秦大笑,鄰近的客人也便一起笑道。
    店小二不知所措,再次搔頭,掌櫃的就道:“你把本店的菜譜報一下給客人聽。”
    店小二道:“本店有魚香肉絲、麻婆豆腐、龍虎鬥、脆皮乳豬、糖醋魚、鍋燒肘子、獅子頭、叫花雞、龍井蝦仁、西湖蓴菜湯、佛跳牆、雪花雞、紅燒果子狸、麻辣仔雞、金錢魚、九轉大腸、宮保雞丁……”還沒說完時,倆人直咽口水,慕容秦道:“要不都上來。”
    店小二吃驚道:“啊,可您二位吃不完啊!”
    慕容秦道:“囉嗦什麼,叫你上就上,記得打壺好酒。”
    店小二道了聲“唉”就奔向了廚房,石雲軒則笑道:“我說師弟,這麼多菜我倆吃的完嗎?”
    慕容秦道:“師兄心疼銀子了。”說罷,便指了指窗外角落的幾個叫花子,石雲軒也就明白了。
    夕陽金色的光照在石雲軒的臉上,他的臉色也變得沉重了,桌上光映入雙眸,像發亮的金子,是那樣吸引人的。慕容秦則眺向窗外,對麵的牆角躺著一個乞丐,身邊還有兩個小乞丐,目光中吐露出可憐、弱小。地上放著一隻大破鐵碗,碗裏零亂地躺著幾個生了綠的銅板,不安分地想要逃出碗。老乞丐衣衫襤褸,好像還有點駝背,目光呆滯,一直看對麵的慕容秦。
    “菜來囉,”店小二高呼道,“這是您二位的酒,還有在後邊。”
    慕容秦道:“端到對麵的角落去。”
    店小二吃了一驚道:“是那乞丐。”小二並沒有再問,便端了過去,便大聲道:“今天算是便宜你們了,有貴人助你。”
    老乞丐和兩個小乞丐便狼吞虎咽,用手抓住從來未嚐過的豐美食物。沾了滿嘴臉的油,就像調皮的小花貓,石雲軒和慕容秦便笑了。
    酒菜又上來了,石雲軒和慕容秦對飲著小酒,吃著菜,看了看窗外。
    飽飲一番後,已是黑夜了,外麵卻正燈火通明,不時有煙花綻開,異常熱鬧。聽小二說,今天是陽關城一年一度的盛會,他倆便想去湊過熱鬧。
    曉月無嵐,清風定心,燈火了然,星河排正。
    朦朧的月色,就像披了白紗的女子,引人無邊的遐思。淚光——從撕破口的雲鏡裏傾下,落在滿是香氣的玉佩上——應該是清輝。
    石雲軒和慕容秦走在大街上,果然十分多的人,來來往往,形形色色。不時有調皮的小孩子來拉著他們的衣襟,玩起捉迷藏,亦是幾分童趣。
    街道大約一裏長度,兩丈餘寬,張燈結彩,地麵上零落些彩紙,還有香氣襲人的紅花瓣。場麵十分熱鬧——有耍猴的,有玩火把的,有變臉的,有唱戲的,有打鼓的等等雜技——映入眼簾,十分讓人興奮。天上的煙火是最引人注意的,不時變換著形狀,成龍形、成花形、成房屋狀,待煙花綻成了月圓時,更令人感動。
    石雲軒和慕容秦看得眼花繚亂,異常興奮,也忘了時辰。不覺已到了子時,他倆餘興未了,石雲軒突然說道:“師弟,有個地方更是有趣,要不去看看。”
    聽了此話,慕容秦笑了笑,他知道在進城時,石雲軒盯著城牆半天。慕容秦道:“城牆。”
    石雲軒笑著,和慕容秦一道迎著融融月色,向城牆走去。
    一盞茶的功夫,他倆到了城牆下,雄偉高壯的城牆在人的麵前就是一個巨人,讓人可畏。黑色斑駁的牆體,記錄著那段滄桑的古老傳奇,演繹著不變的宿命——死亡。
    石雲軒摸著牆,歎了一聲,便道:“好牆。”
    ——城牆的確好強,千百年來,任時光的衝刷,雖斑駁了、老了,但仍然聳立著,巋然不動。
    ——如同戍守邊關的將士,任勞任怨,不畏風刺雨殺,依舊挺立。
    石雲軒轉了身子,對慕容秦道:“素聞師弟輕功了得,不知這城牆……”還沒有說完,慕容秦便知道他的鬼主意。
    慕容秦道:“就賭十壺西域葡萄酒,怎樣?”說完便飛了起來,如神鷹直擊藍天般的氣勢,不到了一半的地方,他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用力插向城牆,隻聽見“奪”一聲清脆,就踏了一腳到了城樓上。
    石雲軒心裏想道:“這小子,真會耍詐!若是這般城牆真有人一躍而上,那輕功當屬世上第一。”
    慕容秦笑道:“師兄,快上來啊!這裏的月亮可真是圓啊,比下麵的大多了!”
    石雲軒心裏想道:這小子想讓我難堪,幸好我也早有準備。他也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便投向城牆,也聽得一聲“奪”清脆,隻見匕首插在前把匕首的左下方。石雲軒輕盈地一躍,踏了兩腳,便來到城牆上方。
    慕容秦笑道:“我贏了。”
    的確,慕容秦贏了。
    ——他僅有了一隻匕首,而石雲軒卻踏了兩步。
    石雲軒愧色地笑了笑,望著月亮,果真很大,比他方大多了。
    慕容秦喜道:“我說的沒錯吧!”
    夜色浩淼,月光如水,星點似芯,躺在廣闊的大地上,呼吸著四季變更的空氣,正是一番滋味在心頭。若是上青天、攬明月,棹著孤舟在星河裏漫溯,也別是一番風味。
    “啊”的一聲,衝破了夜幕的靜謐,打亂了他倆看月抒懷的閑情。淒慘的聲音在月光搖影的大地上傳開,在空氣裏顫抖著,就連星月也為之動容。
    石雲軒和慕容秦迅速地反應過來,看見城外林叢裏一道黑影閃過。慕容秦以神燕飛天之勢飛過去,“嗖”的一聲,消失在無聲的夜色之中,石雲軒也便一道飛去,石雲軒心裏道:“這就是輕功‘神燕穿雲’,果然不是一般,難道師弟剛才是故意的。”
    窮途末路之際黑衣人連發四枚褐色飛鏢,很明顯塗有劇毒,隻見慕容秦全力發出波月掌,黑衣人中了自己的飛鏢。連退幾丈的黑衣人,身倒在地,滿口吐血而死。
    慕容秦臨近一看,地上躺著的就是白天的那個乞丐。而被乞丐殺了的人,居然是兩個小乞丐,真是令人不解。
    慕容秦暗暗地沒做聲,石雲軒趕了過來,慢慢地看了看屍體,便說道:“又是那個組織的。”
    慕容秦驚了道:“何以見得!”
    石雲軒便撕開黑衣人的胸前衣裳,隻見那個圖案——彎刀,像弦月一樣的彎刀——赫然在眼。慕容秦緩了過神道:“那兩個也有!”
    石雲軒笑道:“沒有。”
    慕容秦不信,便撕了一個的胸前衣服,沒有圖案,又撕了另一個的,也沒圖案。慕容秦不解,搔了搔頭,看著石雲軒。
    石雲軒道:“這個人真的是那兩個孩子的父親。”
    慕容秦更是驚,說道:“不會吧!‘虎毒不食子’,何況人呢?”
    石雲軒道:“這個組織極為嚴密,絕不會透半點風的。這倆個孩子見過咱們,也絕不會活著。黑衣人肯定會回去報告情況的,但還是會死。”
    慕容秦假笑著,不知道說什麼,便沒說。石雲軒搜了一遍黑衣人的身,發現了一塊玉,如朦朧月玲瓏剔透的玉,慕容秦看了更加迷糊了。石雲軒這下子也犯難了,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夜,黑色的夜更深了,月被雲藏起來了。黯色無光的長夜,何人能眠?
    有人能眠,凶手。
    石雲軒很早就起床了,因為昨夜根本沒睡,便去梳洗了。慕容秦則在樓下喝酒,喝了一夜的酒,因為心中不快。
    石雲軒下了樓,也一道飲了起來,慕容秦卻沒醉,喝了一夜的人沒醉,真讓人奇怪。慕容秦開口道:“師兄,今天咋們走不走?”
    石雲軒道:“不走了,陽關城裏我還沒摸清呢!”
    慕容秦向石雲軒敬了杯酒,小二也把菜安排好了。
    吃過飯後,石雲軒便和慕容秦一道在城裏溜達著,到處瞄瞄。忽聞,“快來看啊,阿三死了”從一間破廟裏傳來了,“還有兩個孩子也死了”。慕容秦便搶了進去,一看就是昨夜的黑衣人,不過黑衣不見了。石雲軒也跟了進來,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屍體,就對其中一乞丐道:“他是你們兄弟?你們是什麼最後見到他的?”
    乞丐道:“昨日傍晚時分,城南的包子鋪朱老板給了他幾個包子,沒想到今天就死了。”說罷,便抱著屍體痛哭著。
    慕容秦放了一錠銀子在地上,說道:“給他們買口棺材。”就與石雲軒一道出了廟,朝城南方向去了。
    “新鮮的熱包子囉,”一個滿身橫肉的大胖子站在蒸籠後高聲喊道,“賣包子囉。”
    石雲軒走近道:“給我兩斤包子。”
    胖子道:“好嘞!”
    石雲軒接了包子,遞給他錢,分了幾個給慕容秦。他邊吃邊道:“還真好吃,不知道會不會吃死人?”
    慕容秦道:“啊,我不行了!”
    胖子怒色道:“客官不要說笑,我的包子是正宗的牛肉,不是人肉何來會吃死人?”
    石雲軒道:“可是阿三死了!”
    慕容秦道:“是吃你包子吃死的!”
    胖子大驚道:“不是吧!我昨天還見過那乞丐,還給了他幾個包子,怎麼會死呢!”
    石雲軒道:“真的。”
    慕容秦接著道:“吃包子吃死的。”
    胖子大聲喝道:“看來二位是來拆場子的!”說罷,身後站了五六個彪形大漢,皆是拿著彎刀。對!彎刀,弦月一樣的彎刀。
    慕容秦忍不住,上前兩下子把他們打倒在地,豬一般地嚎叫。慕容秦抓住胖子喝道:“說,你們到底是誰?”
    胖子笑道:“我隻是個賣包子的。”
    慕容秦迅速地扒開了胖子的衣襟,胸口卻沒有那個圖案,慕容秦傻了眼。胖子身後的幾個大漢,發了幾聲笑聲,皆斷氣了。
    石雲軒則笑道:“走。”
    慕容秦不解,便跟石雲軒一道回了客棧,收拾了行李,繼續出發。半路上,慕容秦再也忍不住,便開口問道:“師兄,你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石雲軒坦然地道:“沒藥。”
    慕容秦更是不解,也不安,又問道:“難道你也沒發現線索?”
    石雲軒“嗯”的一聲點了頭,便快馬加鞭地向前衝了,慕容秦緊跟其後。
    天是藍色的,一想到藍色便讓人憂鬱,慕容秦更是。流雲在天上馳騁著,像一匹靈逸的快馬,與地上的馬賽著跑。
    遠處,又是一片白色,雪白的顏色映入眼簾,他倆像是又回到了——那個久違的地方——家。
    白色從天邊一直沿下,皚皚的一整片,將倆個小黑點隱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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