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竹子欣喜的喊道，“你確定沒騙我，我真的可以在這裏長住。”
    “真的真的。”羅潔再一次重複，“房東太太親自跟我說的，潘清今天就會搬走，自然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住下來了，反正從外麵找人也是找，正好有你這個現成的，不留你留誰。”
    這真的是到深圳以來最好的消息了，竹子激動的差點一蹦三尺高，沒想到真的可以在可以住下來，而且是長住，果然，這個潘清臨走還能做成一件好事。
    “天大的好消息，我要告訴小齊子先。”竹子說著就摸起手機，翻起宋齊的號碼來。
    羅潔則慢悠悠的喝著飲料，“別打了，他現在肯定在端咖啡，怎麼接電話。”
    咖啡！？
    竹子不明所以，“小齊子不是賣車的，端什麼咖啡？”
    羅潔拿著飲料的手頓住了，怎麼宋齊還沒告訴她，不過現在自己都說漏嘴了，算了，反正不是外人，告訴她也無妨。
    “其實，”羅潔拿下竹子的手機，“你哥哥他已經從4S店辭職了，現在呢，在咖啡店當服務員。”
    “服務員！”竹子忍不住驚呼之聲，“小齊子明明是銷售天才，幹嗎跑去當服務員，那麼累。”
    “哎，別這麼說。”羅潔對這點可不認同，“雖然我覺得工作不分高低貴賤這句話沒什麼道理，不過始終都是靠著自己的勞力賺錢，餓不死就好。”
    “那。”竹子疑惑道，“他幹嗎不告訴我，難道覺得丟人。”
    “估計是吧。”
    正如羅潔所說的，宋齊正在咖啡廳裏忙的熱火朝天，忙著把一杯杯散著熱氣的咖啡和點心端到客人的桌上。平時還好，不過今天是星期天，客人一個接著一個，可把幾個服務員忙的團團轉。
    “叮”，“出品”，一張張單子都變成了成品，吧台的響鈴連續不斷，宋齊剛想喘口氣就被打斷，端著托盤的那隻手都有點發麻。
    現在他要出的則是十三號桌的藍山咖啡。
    其實在某種程度來說，咖啡館和澡堂有很多相似點，同樣是要提供給客人熱騰騰的湯水，同樣是要給客人準備清潔肌膚的布料，並且，每天都會迎來不同的客人。
    在宋齊來這裏工作之前就早就有準備，可能會遇到熟人，也有可能會遇到以前的客戶，尷尬是會有，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遇到讓他惟恐避之不及的人，他實在是沒有準備。
    藍山咖啡的那一位，不是別人，正是以前那個投訴宋齊的客戶。
    宋齊靠近觀察，才發現這次不隻他一個，除了客戶自己，他旁邊還坐著一個秘書模樣的女人，另外對麵還有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不過宋齊看不清他的臉。
    現在就不隻是尷尬了，宋齊真想馬上丟下咖啡走人，可是他環顧四周，同事們忙自己的區域還來不及，哪有功夫來幫他。
    算了，宋齊就當沒看見，硬硬頭皮接著上。
    “你好，哪位的藍山咖啡？”宋齊還是客氣的問道。
    那位年輕人回道：“是我的。”
    宋齊立刻就把咖啡放在那人眼前，頭也不抬一下，放下咖啡就走。
    剛轉身，卻還是聽到了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哎，服務生，等等，我有沒有看錯，這不是小宋嗎！”
    宋齊頓時就楞住了，他想也沒想，抬腳就想離開。
    雖然對客戶投訴的事情他沒有印象，不過對他來說始終是段黑曆史，自己竟然對異性戀出手了，真的是怎麼想怎麼丟臉。
    他想走，可是人家不讓，熱心的客戶立刻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從後麵抓住宋齊的手臂走到他麵前，笑道：“我說怎麼可能看錯眼，還真的是小宋啊！”
    宋齊就算再不樂意，還是意思的叫了一聲，“鍾先生。”
    “哈哈。”鍾先生大聲的笑了起來，“你也真是的，遇到以前的朋友也不問候一下，怎麼轉身就要走啊，不想見我！”
    “不是，”宋齊隱約有點頭疼，“我急著工作。”
    可是鍾先生卻拉著不讓他走，“急什麼”，同時對著他帶來到倆人介紹道：“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小宋，我的那輛坐騎就是在他手上買的。”
    宋齊難為的抬起頭，正掃到那位年輕人，看他似笑非笑的樣子，宋齊猛然覺得這個人很眼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對不起，各位，我真的要去工作了。”
    宋齊急忙掙開被鍾先生抓著的手臂，幾乎是逃跑著離開這塊讓他快要窒息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聽到背後的鍾先生低沉的笑聲，“就說他是個娘娘腔。”
    宋齊似不在意的把心底的一點酸楚壓下去，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說，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繼續手頭的工作，大概過了十幾分鍾之後，終於把最後一盤水果拚盤出上去，偏偏在這時，肚子裏卻傳來一陣不適的刺痛感，宋齊難受的捂起肚子，該死，不會是吃壞肚子了。
    人再拚也不能和肚子過不去，宋齊無奈之下隻能跟領班打了個招呼，希望他暫時可以接個手，領班雖然不願意，可是看宋齊難受的樣子，也隻好同意。
    奔著去了洗手間，三個隔間，宋齊一路看過去，還好，還剩一個，趕巧了。
    宋齊隻想快點堅決肚中的不適感，等他好不容易長噓了一口氣，隔著門，卻聽到門外有人在談話。
    宋齊可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癖好，他之所以會注意，完全是因為清楚的聽到門外那個熟悉的聲音說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剛才你也看到了，不折不扣的娘娘腔，他這種人不是同性戀就怪了，想想就惡心。”
    不用說這是鍾先生的聲音，那他是在跟那位年輕人說話？
    “之前做銷售，現在做服務員，不知道他想幹什麼，難不成是看中了這裏的廁所，可以隨時約客人來打炮！”鍾先生惡俗的笑聲在洗手間裏回蕩了一會，到宋齊出來隔間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人影。
    宋齊心中的悲傷和憤怒齊聚而來，他不明白，鍾先生何顧要如此詆毀他，侮辱他。是，自己是曾經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可是都過去這麼久了，他也都為此辭職了，為什麼還要抓著不放。他是同性戀，可是那又怎麼了，他有危害到誰，他有不利到誰，可以惡心可以不屑，但不代表能無中生有。
    宋齊在洗手台洗了把臉，轉身就走了出去。
    大廳裏一如既往的忙碌，領班一見宋齊就忍不住埋怨，上個廁所要那麼長時間，不知道外麵很忙。
    宋齊低著頭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接過了領班手裏的冰飲，看了看單子，朝著十三號桌走去。
    鍾先生依然在紅光滿麵的聊天，說的唾沫橫飛，冰飲擺到他麵前的時候他才從這場聊天裏跳出來。
    “小宋啊，又是你。”
    “當然是。”宋齊也懶得扯出笑臉，把那杯冰飲移到鍾先生的杯墊上，“說了那麼多無聊的話，你該潤潤嗓子。”
    “什麼。”
    “你自己知道。”宋齊依然不卑不亢，“鍾先生，關於那件事，我早就已經道過歉了，而且連工作也丟了，跑到這裏當了你看不起的服務員，你該滿意了吧，何必還要這樣大肆宣揚。容我問一句，鍾先生，難道被同性戀騷擾，你就那麼自豪嗎！”
    “你說什麼！”這句話毫無疑問讓鍾先生惱羞成怒。
    宋齊接著道：“實話實說，要我說，鍾先生，你穿的人模人樣又有什麼用，你的人品，真的還不如你的西裝廉價。”
    一口氣說完，宋齊徑自離開，留在目瞪口呆的鍾先生一桌。
    又得罪客人了，得罪的還是同一個客人，不過這次宋齊已經不等人家來投訴了，他自己動手將胸前別的工號牌摘下交在領班手裏，“謝謝，不用扣我工資了，我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