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第二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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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以蒞、莊正甸父子住在桐廬柳林村邊一座獨門獨戶的院落裏。
    這是劉儀卿嶽父呂辛祥專為方便在這裏收購藥材而蓋的簡易房屋,平時隻有一個孤寡老頭在這兒看門。他們父子裝扮成藥材商住在這裏,對外聲言是來收購草藥的。這兒是山區,人煙稀少,交通閉塞,很少有外人造訪,所以一直平安無事。
    但在六月初,他們卻出事了!
    原來桐廬盛產藥材,當地經營藥材的客商很多。其中有一人老家就在靈溪,且從小跟莊以蒞念過書,故認識莊以蒞。
    這人名叫吳仁義,近四十歲,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他自小愚笨,不是讀書做官的材料,也不願出力種地,在老家無法成家立業,就倒插門在桐廬給人當了上門女婿。他嶽丈是做草藥生意的,他以後也就以收購草藥為生。六月初他來到柳林收購草藥,無意間看見了莊以蒞。由於他當初跟莊以蒞念書時年歲尚幼,故莊以蒞並不認識他。這吳仁義見到過懸賞緝拿莊以蒞的告示,他雖然也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古訓,隻因貪念錢財,於是見利忘義,居然來到桐廬縣衙,昧著良心出賣自己的老師。
    桐廬縣一見是大案要犯,豈敢怠慢,急忙調集兵差,命吳仁義帶路,星夜趕往柳林村捉拿莊以蒞。
    莊以蒞父子怎知有此突變?當夜他們父子還在月下背詠聖賢之書,討論上告之策,殊不料草廬院前屋後已被官兵圍了個水泄不通!
    當官兵撞破院門蜂擁而入時,莊氏父子方知有變,幸虧莊正甸一身武藝,在人群中乘亂打倒幾個兵丁,突破重圍,才幸免於難。而莊以蒞一介書生,隻能仰天長歎,束手被縛。
    許鴻誌離開霞浦女婿女兒周維逸、許雪梅夫婦後,打算先去杭州投狀,然後再去桐廬與莊氏父子會麵。
    他於六月初來到閩北福鼎縣前岐小瀾,此時,他並不知莊以蒞已入羅網。
    許氏在福鼎是個大姓,前岐小瀾許姓的人更多,跟浙江靈溪許姓為一支。許鴻誌以前曾在這裏開館授徒,也經常在這裏以武會友,有許多自家與朋友,於是他就在前歧小瀾住了一宿。
    俗話說禍不單行,許鴻誌在去往前歧小瀾的路上,已經被福鼎捕快的眼線發現。
    許鴻誌並不知情,當晚他住在自家一個侄子家裏,第二天一早,正準備上路,但家前屋後已被官兵團團圍住。一場惡戰,許鴻誌打翻幾人,逃出村落,躲進村外山林。
    官兵並不罷休,他們把整個山林滴水不漏地圍起來,一點一點地進行搜捕。因為將朝廷要犯在眼皮底下逃脫,那帶兵的弄不好就會丟官罷職,要受處罰,故而官兵不敢怠慢。何況,抓住犯人還有獎賞!
    許鴻誌看得明白,但遍山都無路可逃,也沒有一個能藏身的地方。慌不擇路,他躲進一個小山洞。
    山洞的洞口是石頭自然形成的,很小,不容易被人發覺。但大人進去十分困難,許鴻誌乃習武之人,好歹能擠進去。山洞裏麵也不大,隻能勉強容身。許鴻誌進去後略把洞口偽裝一下,打算等官兵走後再尋找機會脫身。
    官兵把整個山林搜查了一遍,並沒找到許鴻誌,都十分奇怪。因為明明有許多人親眼看見他躲上山了,搜尋得又如此仔細,怎能找不到人呢?帶兵的無奈,怕在搜捕中有疏漏,就命令再搜一遍。就在這時,有人探詢到這山上有個叫貓耳洞的山洞,可以藏人。帶兵的大喜,立即叫人帶路直奔貓耳洞。
    這貓耳洞正是許鴻誌藏身的那個小山洞。
    官兵把洞口圍住,但看不見裏麵,不知道裏麵是否有人,也沒人能進得去,喊話也沒人答應。於是,他們找來一根長繩,繩子一頭栓住一個鐵錨樣的鉤子,不斷往裏山洞裏麵拋這個鐵鉤,拋進去然後再拉出來。
    山洞本就不大,鐵鉤很快就鉤到許鴻誌了,他幾次躲避,終因身體活動不便,被鐵鉤鉤住大腿。許鴻誌不得已,忍痛用手把鐵鉤捋直,這下暴露出行藏。
    官兵大喜,但一時也無可奈何,喊話沒作用,懾於許鴻誌的威名,誰也不敢進去。僵持半天,最後官兵把洞口堵上柴草,點著火往裏熏煙。許鴻誌萬般無奈,被迫出洞受捕。
    老羞成怒的官兵一擁而上,先將許鴻誌五花大綁地捆住,押回村裏,然後又從村裏卸下一塊大門板,將許鴻誌雙手、雙腳捆綁固定在門板上,抬回平陽。
    汀漳道台百齡,四十出頭年紀,方臉寬額,劍眉豹眼。為人老成持重且精明幹練,深受阿林保倚重。他一接到阿林保的信,絲毫不敢怠慢,匆匆從漳州趕到福州,那兒也沒去直接就進了總督府。
    百齡在總督府西廂的小書房裏見到了阿林保,行禮完畢,便問:“不知大人急招下官何事?”
    阿林保也不答話,寒著臉拿出一張緝拿莊以蒞、許鴻誌的告示遞給他:“見過這個嗎?”
    “此告示下官早已在各處張貼了,隻是至今未有這二犯下落。”
    “這兩人現在都關在平陽縣大牢裏。”
    “哦,主犯落網了!豈不是好事?”
    阿林保苦笑一聲,又拿出平陽縣的那張征糧告示遞給他。
    百齡一看,就知事情蹊蹺。
    “這樣說,平陽民變是事出有因?”
    “平陽民變事出有因也罷,事出無因也罷,我都不怕。我怕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民變!”
    “啊!難道當地地方官還能假報此等大事?”
    阿林保也不說話,把莊以蒞寫給他的訴狀遞給百齡:“你看看。”
    百齡把這封訴狀看了兩遍,連誇:“好文筆,好文筆!”
    “我沒工夫聽你評價這篇文章,你說,這莊以蒞的話,與楊大鶴的話,誰說的是真的?”
    “百齡不敢妄斷。”
    “我偏要你說!”阿林保火了。
    百齡沉吟半晌,緩緩說道:“縣衙私加田糧,百姓必然抗征,滋事也就難免。但是否是民變,尚待勘察。”
    “可是,我已經命溫州府派兵‘平亂彈壓’,並把靈溪‘民變’的事奏給了皇上。”阿林保苦笑著長歎一聲,把嘉慶的禦批遞給百齡:“你瞧瞧,禦批都下來啦!”
    “啊!”百齡聞言大驚,看了看禦批,忙說:“如此看來,那,那,那這民變就得是真的了!”
    “是啊,不是真的,就是我欺君。你得趕緊去溫州平陽走一趟,處置此事。”
    百齡心一緊,忙說:“我?”
    “對,隻有你去我才放心啊。你說,這事,我能叫別人去嗎?”
    “是,下官明白。”
    阿林保恨聲不絕,連連長歎:“事情是明擺著的,哪來的‘民變’?媽的,分明是平陽縣私加皇糧,老百姓不服、抗征,鬧了起來,這幫草包混蛋不知輕重就假報‘民變’了!你去了之後,千萬別再聽那些酒囊飯袋瞎起哄啦。唉,你得把事情給我平下去,越穩越好,越快越好。”阿林保歎聲不絕,連連搖頭,說:“唉,也怪我一時疏忽,如今弄得騎虎難下,這、這叫我怎麼向皇上交代啊?”
    “大人放心,百齡一定為您穩妥地辦好此事。”百齡略一思忖,提醒說:“大人,皇上關於平陽‘民變’的禦批,知道的人要越少越好。”
    “當然。咳,都是楊大鶴這個混賬辦的好事!等事情過去,我非砍下他的腦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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