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清月樓的後麵，是一間雜物房。我迅速的掃視了一下，在一個椅子上發現了一套小廝服裝。拿起來看了下，大概是小二這類的員工服，雖然是男士的，但是我本來就是扁平身材，把長發別再帽子裏，隻要不說話還是可以混個清秀美少年的。
    我挺了挺胸，即使凹的腰快斷掉依舊是一片飛機場，哼哼，我沒胸我自豪！
    迅速換好了衣服，從雜房尋著走廊混進了廚房這塊重地。
    本來還遮遮掩掩的我看見廚房的景象立刻懷疑是不是壓根走錯了地方，這地方不過是有一個老廚子正在勤懇的切著洋蔥，而且，邊哭邊切！最重要的是他的麵前就隻有一筐洋蔥！！這是要鬧哪樣？？
    這不是個酒樓嗎？？怎麼廚房就有個老掉牙年紀的爺爺在切！TMD！洋！蔥！
    “我操，這破爛地方壓根就不賣菜。”聽到我的嘀咕老爺爺終於是從洋蔥堆裏看向我。
    “你是哪來的？”
    麵對洋蔥爺爺的質問其實此刻的我是沒心情回答的，因為眼前的情景打亂了我的計劃。可興許是洋蔥爺爺老淚縱橫看的實在是不忍，我狗腿的笑著。
    “剛到的，派我來給您打下手來的。”
    誰知道洋蔥爺爺吹得白胡子一翹，整個人忽然更加勤快的剁起洋蔥來，嘴裏直嚷嚷。
    “想來搶我的位置還早呢！再過個二十年再來人吧，我還可以活個三十年！”
    我石化了，心裏淚流了。您老是在想什麼呢？？
    我見呆下去再無意義，便轉身要走，沒想到又被洋蔥爺爺給叫住了。
    “要去哪！給我把這茶端給棲鳳間的客人去！”
    我牽了牽嘴角，這轉變的也太快了吧？但也算是對上了我想混進去的初衷，還是照做了。
    端著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洋蔥味道的茶盤在這清月樓裏遊走，越逛越覺得這個清月樓充滿貓膩。
    越走越覺得這房子怎麼都是一個蠢樣。。。。。。好吧，我承認自己迷路了。
    我剛要摔盤子泄憤的時候，在前麵走廊的拐角意外的發現一個熟悉的背影，正是楚雲溪。
    果然還是給我誤打誤撞的逮到了，我立馬端著盤子跟了上去。見他進了一間茶室，我盡量用腳尖踩著地麵，冒著腳背抽筋的重大危險貼在門邊的窗台邊偷聽屋裏麵的情況。
    麵對這種充滿技術性的問題，若放在平日裏我絕對是不敢去試的，畢竟以楚雲溪那個狗耳朵怎麼可能不會發現有人在外麵偷聽呢，可偏偏這屋子的對麵房裏吵雜聲不絕於耳，我聽著就覺得整棟樓就這間屋子發出的聲音最大。似乎有很多人正在裏麵喝酒唱歌，吆喝的聲音我也聽不太懂。
    但這也算是我的自然屏障了，我將耳朵往門邊上貼，勉強聽到了裏麵的談話。不過聽來聽去，不過是兩個男人的聲音。
    “不知道對於秦國公對於此事如何看待？”我操，這不是夏老爺嗎？？
    “我想他也讚同嶽父的想法，一旦可以結盟，那對於即將爆發的事態夏家一定會處於有力的位置。”這聲音好好聽啊，有點耳熟。
    “的確，遊牧那群野蠻人實在是讓人頭疼。”
    “這是遲早都要解決的事情，一旦談攏，便可以選擇較為中立的地位。這場戰必定要打。”
    “嗬，有我的力的女婿我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不過，我想和你談談夏薔的事情。。。。。。”
    “爹！”一個極力壓抑的大喊，我一聽就知道是傲氣的大小姐夏薔。看了這屋裏人挺。。。。。。擠得。
    其實我覺得在這個夏府吧，就是夏薔小姐是個無論從頭發尖到腳趾甲蓋都是個閃閃發亮的人物。沒有出閣之前她已經是蓮城有名的大美人，完全是甩了後麵的妹妹們大把條街。本來大夫人還生了個兒子，但是沒長到滿周歲便染了病死了。
    興許是把兒子的期望也移植給了這個唯一的女兒，大夫人對待她的教育方式是即寵溺又嚴苛，大小姐是唯一一個被下放到私塾讀書且唯一一個考過了鄉試，縣試的女性。不過最後她並沒有考核最後的殿試，她沒去。
    她和一個男人私奔了。
    在夏府因為這件事雞飛狗跳了一個月之後，夏小姐又回來了。還是那樣美麗高傲，不過隻有她一個人，那張珍珠一般潤澤的臉龐多了一層冰霜而已，不久便是大病了一場。
    而後的半年，大小姐就嫁給了現在的丈夫，宋羽飛。大家都以為這位爺就是當年讓大小姐仗劍走天涯的那個玉麵郎君。
    群眾們剛開始的反應還是很激烈的，就不明白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夏家女婿到底是哪個出來的蛋蛋？可是當他和大小姐一同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之後群眾們又釋然了，這是多麼般配的一對啊。
    男才女貌，門當戶對，氣質也是十分登對，每次出席這種麵相廣大不明真相圍觀的廣大群眾兩人就會麵色含春的互相凝視，然後像廣大群眾展示他兩‘發春’等同於我倆很好喲。
    大家都相信了，剛開始我也是相信的。
    大概隻有夏府的人知道宋羽飛並不是當初和大小姐私奔的男人，而他們的關係也可以用大小姐的‘歇斯底裏’和宋羽飛‘相敬如賓’來形容。
    我曾經和我家小姐很認真的討論過這個現象。
    “小姐，你覺得他們相愛嗎？”
    “你又要跟我討論你的狗屁哲理了嗎？我還要吃餃子，沒空鳥你。”
    “既然他們彼此折磨為什麼不離婚？我覺得他們性格根本不合適！”
    “可我看他們的選擇都是心甘情願的，他們願意彼此折磨。”小姐終於還是加入了組織討論。
    “為什麼啊？”
    “你不是最應該懂這種道理嗎？”小姐反問。
    “我應該懂什麼？”我翻白眼。
    “自我折磨和彼此折磨。”小姐笑嘻嘻，我報以更大的白眼。
    我後來發現，我們都是生活在生活中。而幻想就像是清晨的薄霧，總是籠罩了真實。
    “我和他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夏薔誇張挑眉表情。
    “薔兒，我希望你能懂事一點。”
    “爹，你應該問問你的好女婿他做了些什麼！”
    “我這次要你們來就是希望你能夠在日後的事情上幫助他，薔兒，你別再那麼任性。”
    “真是夠了，我在家裏不僅要受到這個男人自命不凡的假清高，出門還要假裝我們很恩愛，現在我還在聽著這該死的計劃！”
    “夏薔！”夏老爺終於是受不了這個大女兒的頂撞了。
    “我說錯了嗎？你看看，到現在他竟然一句話都不會說？他，他就像個隻會聽你說話的木頭？！我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思想了！而我根本就不想管這些事情！”
    “你覺得你就幹了些好事了嗎？！”
    我還在津津有味的聽著裏麵吵得熱火朝天，連我來的目的是來攪局小姐相親這件事都給忘得一幹二淨了，忽然有人從身後將我的胳膊狠狠的一扯。我痛呼出聲，手中的茶盤也打翻在地，瞬間想起‘叮鈴哐啷’的聲響。
    我轉頭看對方，竟然是楚雲之。而隨後屋門被立馬推開，楚雲溪從裏麵奪門而出，臉上那本能的殺意在看到我們兩之後變成了凝重的表情。
    “雲溪，門外的是誰？”夏老爺的疑問裏也是滿滿的殺氣，我承認我開始冒冷汗了。
    楚雲溪沉著臉，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我的心髒就像擂鼓一般狂跳，最後他還是撒了謊。
    “沒什麼，老爺，不過是個手腳粗笨的下人。”他做樣子的朝著我們揮了揮手“做你該做的事，下去。”
    在楚雲溪又關門回了屋內，我被楚雲之像是毫無知覺的托著走了。
    而在我腦中不斷縈繞的隻有一件事，他們說的是真的嗎？要。。。。。。打仗了？
    楚雲之一直將我拖出了清月樓，一直拖到了馬車旁。喬生見了我倆，先是一愣然後趕緊上前問安。
    “雲之教頭好。。。。。。額？小桑姐？”
    楚雲之揮了揮手示意守在馬車旁的喬生回避一下。
    喬生來回掃了我們幾眼便識趣的跑到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低下乘涼。
    “你在做什麼？你知道剛剛要是被發現了你會怎麼樣嗎？！！”楚雲之雖然極力壓抑，可是還是抑製不住的是要發怒的前兆。額，我當然沒有忽略他眼下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我剛剛不過是走錯了。”我自知理虧，有些心虛。
    “你知道你在誰的屋子外麵嗎？要是老爺知道，會要了你的命的！”
    “我都說了我走錯了！”
    “你要去幹什麼我還不知道？小姐相親關你什麼事，你去了又能怎麼樣？”
    我愣住，沒想到他也說同樣的話。
    “怎麼樣？這可是關乎到小姐的一輩子的事情，難道對方是個人渣都可以嫁給他嗎？”
    “你這算什麼態度？你根本就沒有在反省！”楚雲之抓住我的肩膀讓我正視他，我被疼的掙開他的手。我被他的態度也給激到，瞪回他。這人一激動就喜歡抓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反省？真是天大的笑話，我需要反省什麼？在這個社會你覺得隻要閉上嘴巴蒙上眼睛嫁給一個願意讓花轎把你抬進門的夫郎就是正確的嗎？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嗎？女人就隻能對自己的愛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這難道就是正確的事嗎？！”
    我越說越激動，甚至有些激動不住輕微的哽咽，不過在發覺到自己的聲音最後情緒不對我趕忙收聲。
    相反與我的失態，楚雲之漸漸冷靜了下來，他鬆開抓住我肩膀的手。
    “小姐遲早要嫁人，你也不過是個丫鬟而已。”楚雲之的聲音透著無力。
    “我知道。”我低喃“我真不懂，就連大小姐這樣的人也不能得到想要的幸福。我當然知道小姐也是要嫁人的，可是我常常又不甘心，我實在不想。。。。。。不想看到同樣的結局。”
    “小桑。”楚雲之柔聲拉住我的手歎氣道“你能別再想一些沒用的嗎？現在。。。。。。”
    我看到他猶豫的麵色替他開口道。
    “你是說，可能要打仗了是不是？”
    “如果打仗，你怕嗎？”楚雲之反問我。
    不怕嗎？我當然怕啊，我怕不能秒死，我更怕死之前還要讓自己受盡折磨。
    “我不怕自己死，可我怕看見別人在我麵前死去。”我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是真的，這夏府還依然是這麼安然的一副景象，看來能夠自保的人也沒有幾個吧。”
    “小桑，我會保護你的。”
    我看著楚雲之，他的眼神是真摯，神情也是動人的。他就像一塊未經雕刻的璞玉，相處的幾年來，雖然做事總是被他的哥哥的鋒芒壓在身後。可我總能被他的點滴感動，雖然我沒說過。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護我。
    在這個沒有親人依靠的世界，說我不是完全沒有感動那是騙人的。
    可我從來不會在感動之後想要靠近他的身邊，即使孤獨的絕望的時候，也沒有。
    因為我總是想起另一個人的全部。
    他的話語，他的神態，他的舉止，他的氣味，他的願望，他的殘忍。。。。。。即使他死了。
    ——他都已經死了，你就不能看看你現在身邊的人嗎？你這麼折磨自己和別人是在作賤給誰看？
    ——就是因為他已經死了，這世界上唯一的人已經再也沒有了。
    ——可是你還活著。
    我一直覺得我是從另一個世界因為不幸而死降臨到這來被詛咒然後成為了另一個不幸。
    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選擇，所以我也特別殘忍。
    “楚雲之，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可以保護我自己。”
    我聽見我的聲音，微微顫抖而幹澀。像是秋天的枯葉，漸漸劃破了楚雲之溫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