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位？”在編輯部加班加點的一個職員問，說話間他的目光不停的在古月的臉上身上晃來晃去。
    “我是，他一個朋友，找他有點事。”
    話音方落，忽然從背後傳來唏噓驚歎的聲音，古月聞聲回頭，看到幾個女職員正朝他這邊指指點點，滿目驚豔之色。
    跟他說話的男職員臉色有點詭異，“他現在已經離職了。”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說：“都在這看什麼呐！幹活去。”
    說話的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身材微胖。他朝古月這邊看過來，隨之走了過來。
    “高總編。”男職員站起來打招呼。
    高總編盯著古月，“你不是那個……”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NVS表的代言人麼，是你吧。”
    “呃，嗬，我隻是拍了他們的宣傳海報。”古月並不想跟高總編廢話，“請問你有燕小九的聯係方式麼。”
    “你找他？”高總編轉轉眼睛，“你找他幹什麼。”
    古月轉動了一下眼眸，沒有說話。
    “來，到我辦公室來。”高總編說著朝辦公室走去。
    古月略微踟躕了下，跟著他進去，關上門。
    “你是小九的朋友？”高總編點了支煙，坐在沙發上，“請坐請坐，別客氣。”
    “他出了什麼事。”古月落座問。
    “你難道沒聽說麼？”
    古月垂了下眼眸，緩緩的搖了搖頭。
    “唉，這小子。”高總編頗為惋惜，“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古月沒言語，等著他說下文。
    高總編抽著煙，仿佛陷入了沉思。“這件事轟動了整個報界。”
    “到底是什麼事。”
    “他殺人了。”高總編好像廢了很大力氣說出這幾個字。
    古月一驚，怎麼會這樣……“他，被批捕了？”
    “批捕？嗬嗬，看來你還真是一點不知道啊，你跟他有陣子沒聯係了吧。”
    古月仍是沒回答。
    “這件事說起來蹊蹺。”高總編的小眼睛閃閃發光，“你知道麼，他是在精神病院把人殺的，還殺了兩個，據說一個是院長，一個是主治醫師。”
    聽到這，古月直感覺自己的腦袋嗡的一下，“然後呢。”
    “然後？然後這小子就跑了！”高總編歎了口氣，“也不知跑哪去了，可這不是關鍵的，關鍵的是人家根本沒起訴。”
    “你是說被害者家屬沒有主張立案？”
    “是啊，你說奇怪不奇怪。”高總編諱莫如深的眯了下眼睛，“這裏麵一定有什麼說道，你說呢。”又是歎氣，“隻可惜小九這小子了，他也是沒料到。”
    古月越聽越迷糊，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事發之後，新聞隻是報道說，安寧醫院發生血案，院長醫生慘遭殺害。”高總編說著壓低聲音，“你知道後麵怎麼說？”
    古月看著他的眼睛，微微搖頭。
    “凶手畏罪潛逃，此案還在進一步審理中。然後就沒動靜了，石沉大海了。”高總編頓了下，“小九是我很看重的一個員工，出事之前，他剛提為副總編，我希望他好，希望他能有發展，所以私下裏托公安口的朋友打聽，說這個案子根本沒送到檢察院，在法院那就沉了。”
    這件事對於古月來說真像是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令他整個人都寒徹入骨。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成了這個樣子。小九為什麼要殺人？他的弟弟又在哪裏。
    “所以，要是你能找到小九，告訴這小子，回來吧，沒多大事，大不了賠點錢，花個幾十萬把事了了算了。”高總編說，“死的人多半也是見不得光。”
    “我要是能找到他，就不來這了。”古月輕聲的說，聲音都沒有了氣力。
    “我也找不到他，現在沒人能找到他。”
    從報社出來，古月整個人都變得沉沉的，失落，後悔，擔憂，茫然。
    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上輩子的心願，竟然會給小九帶來滅頂之災。
    他毀了他。
    他的前程，他的生活。
    想必楚戈是跟他一起走了。
    古月想。
    這麼想著，他感覺一陣心酸。
    他答應他的事，做到了。
    他，也走了。
    此時長春秋陽如水，明烈的陽光下，一切如故。
    古月滿心是深深的愧疚。
    他對不起他。隻希望他能夠平安。
    自己現在出了祈禱，還能做什麼。
    古月輕歎了口氣，上了車，一支接一支的抽煙。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隻是呆呆的望著街路。望著來往的人群。
    九月，長春的菜市口，我沒有方向。古月想起了小九當時念得一首詩，當時的燕小九裝模作樣，信誓旦旦，“啊！我沒有方向，隻能看菜市口的姑娘。”
    彼時古月被他逗得直笑，燕小九就扯起他的手，“讓我們一起在荷爾蒙中飛舞吧。”
    時光。逝去的時光是再也回不去的了。
    古月將煙頭扔進車內的煙缸，拂了拂不知何時掉落在衣服上的煙灰。
    他不會再去打擾小九了。
    如果有緣再見，他隻想遠遠的看著他。默默的對他好。
    而他，永遠不會告訴他，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