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舞雪 風雨飄搖 宿命——蘇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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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叫蘇雨,江南聽雨樓的蘇雨。”
“我叫軒轅盈月,西北大漠的軒轅盈月。”
這日細雨連綿,她遇見了人生中第一個知己,她的名字——軒轅盈月。
有那麼一刻,她很好奇:這樣的女子,她曾經經曆過什麼?亦或是將來要經曆什麼?
然而下一刻,她立即反應:平生,我最厭惡以他人的不幸去滿足自己好奇之心的人。
“蘇雨自小雙目失明,但從不認為自己有多少不幸或是可憐。”
“我從未覺得你可憐。蘇姑娘雙目失明,但比起這世上的人,顯然看得更多,懂得更多。否則,我今日也不會坐在這裏。”
蘇雨不禁莞爾:這西北來的女子,似乎與生俱來便有著霸道之氣,絲毫不懂得謙虛示弱。隻是——這個時候,她真覺得自己有些可憐,真想知道,這個讓眼高於頂的父親讚賞有佳的女子,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雖然,可以在心中描繪出她的樣子——
沒有江南女子的婉約溫柔,眉目間盡是自信的桀驁與不羈的張狂;沒有一般女子的粉黛胭脂之色,渾身散著生人勿進的冷漠與殘酷,她行經之地,仿佛總能飄過一陣血腥之氣……
她並不畏懼她身上的血腥之氣,她畏懼的,是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憐憫,會成為麵前貌似堅不可摧的女子,心中的一道傷。
兩人就這樣靜靜對坐在聽雨樓中,對飲品茗。
“難怪這裏名為‘聽雨樓’。”
蘇雨可以從她淡然的話語中,聽得出一絲喜悅。
聽雨樓,三麵環山,依山傍水,細雨山泉,流水潺潺……
隻是傾聽,便是寧靜。
窗外又下起雨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伴著纏綿悱惻的清歌漫漫。
“你定是雨天出生,所以周遭的一切都與雨有關。”
蘇雨搖搖頭,笑而不答,反問道:“那麼,盈月就該是滿月出生的了?”
看不見她的神情如何,恍然間想起父親曾說過的一句話: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盛極必衰。心中不覺打了個冷顫,仿佛已然可以感知麵前之人眼中無法掩飾的悲哀。
世間一切,豈能盡如人意?
“軒轅一族世代追隨宗政家族,自宗政家族流亡西北大漠,中原便鮮少有這兩個家族的消息了。三年前父親行商至西北,歸來後便對蘇雨說起姑娘在大漠中的事情。那時的我,很不服氣,心想:哪有父親這般貶低自家女兒,什麼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隻是到了如今,她卻是漸漸明白了父親話中之意。
誠然,感覺不到對麵坐著的女子,有多少喜悅之色。許久,她終於淡淡開口:“你父親,並非貶低你。”
蘇雨莞爾:“父親對兒女的貶低,從來不是貶低。”
“你的父親,非常疼愛你。”
“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
蘇雨淺笑著,不覺杯中茶水已盡,天色該已暗下了,雨聲漸停。——隨即起身輕車熟路穿過屏風,取來了燭台。
一聲不易察覺地歎息在耳畔響起,似是微風過耳,卻是無形劃在了彼此心間。
留下了什麼?
彼此自是明了。
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天色不算晚。”
“冬日的夜,總是來得特別快。”
所以,這樣的季節,總是很適合行不可告人之事。
比如:暗殺。
濃重的殺氣越近,蘇雨便笑得越是雲淡風輕,“軒轅姑娘初到中原,仇家卻是不少。不遠千裏而來,當真是辛苦了。”
對麵的女子亦是在笑,她的笑卻是充滿著諷意的,伴著淩厲與決絕——
“你認為我害怕?”
那口吻,冷傲而張狂,仿佛在宣告:那些宵小之輩,我軒轅盈月還不放在眼裏!
“等等!——”蘇雨不禁提高了聲音,兩方殺氣彙聚,卻是硬生生被這突入其來的喊聲打斷,一時僵持,一時不耐。
自知這般突然打斷,實在不符合江湖規矩,然而一時間亦顧不得太多:“幾位不請自來的兄台,若然你們的血濺到了我的樓閣,可是大大不妙!”
“噗嗤——”蘇雨隻聽對麵的女子發出難得的一聲輕笑,先是壓抑著,而後便是毫無顧忌的哈哈大笑——“蘇姑娘果真不是一般的江南女子。”
這大概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大的溢美之詞。蘇雨自是俯身,不失禮數回以一笑:“多謝軒轅姑娘誇讚。”
她知道,這一刻,那個張狂自傲的女子,定然在含笑盯著我的眼睛;這一刻,她便如同所有不曾失明的女子那般,麵對知己,目光交接、對視,繼而會心一笑。
“好個狂妄女子!——”
好劍!她可以清晰地聽見那劍鋒揮動,劍氣劃破半空,發出悅耳空靈的聲響,就如同指尖撥動琴弦,天籟之音。
劍,永遠是殺人的利器。
平生,蘇雨隻遇見過那麼一個人,他揮動的劍,從沒有沒有聲音,當劍鋒穿透血肉之軀時,她才清晰地聽見,鮮血順著劍身,“滴答——滴答——”那是生命流逝的聲音。
天下也唯有他手中的劍,能與她麵前這女子一較高下。
當然,今日前來暗殺之人,絕無那般能耐。
但是,他的劍依然很快,如同破空而來的一聲驚雷,生生劃裂了回溯而來的清風——“回溯流風?無影樓的人?”
揮劍之人隻微微一怔,然而劍的速度並不見,我隻覺一股強大的劍氣正向蘇雨正麵直衝而來,劍尖正對著蘇雨的眉心。
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或許是因為看不見劍對準了她的眉心而來,又或許是因為信任這個初見不過一個時辰的女子,她悠悠舉起茶杯,淡然不動分毫。
“好定力。”
這次竟是出劍的殺手出聲稱讚,話音未落,隻聽見短刀劃過的聲音,如果她沒有猜錯,那是大漠人常配腰間的短刀。蘇雨不禁淺笑:軒轅盈月何等驕傲,隻覺得這般對手,根本不必動到她的劍麼?
她太過自負,低估了對手。這裏是中原,不是西北大漠。
對手手中長劍一揮,織起一道密不透風的氣牆,隻聽”叮、叮、叮——”刀劍聲響,兩人近身相搏,瞬間便已交手四、五招,卻皆無法突破對方的防護。
隻聽盈月一聲輕喝,指尖運力,瞬間夾住對方長劍,短刀回掃,然後直刺那人胸前,同時左袖一拂,飛身而起,直取那人麵門……
好快的應變能力,不愧是在西北極其惡劣之地鍛煉出的。比起中原武學過於注重一招一式,這般應變能力,才是生死搏鬥中的製勝之點。
短刀已經抵住了那人喉頸,勝負已分。
蘇雨含笑不語,隻聽窗外風聲過耳,不禁啞然失笑——狡兔死,走狗烹,當真是人心涼薄。比之貿然闖入的這位殺手刺客,窗外的四個人,吐息之間,已知其武功不敵,三十六計走為上,為保性命,隻能丟棄同伴。
歎息著搖頭,隻聽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放心,我絕不弄髒了姑娘這絕美的閣樓。”
隻聽一聲悶哼之聲,細聽,則是經脈漸漸斷去之聲——
恍然想起那人的一句話:行走江湖,狠,才是生存之道。
“三個時辰後,你便會經脈皆斷。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三日後,我自會前去拜會。”
無影樓主——風無,武林四大高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