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天涯客此行, 仗劍江湖旅 第四十二章 禍起蕭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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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聲燕語之處,有絲竹之樂靡靡輕響,煙花之地清歌曼遠。紗簾晃動,暖風送香。
“我真是好奇,你為何把我們的會麵都約在這種地方。”看著身邊那一波狂蜂浪蝶你來我往,推搡簇擁極盡調笑之樂,身著男裝的女子終是忍不住道。
“郡主不習慣,我倒是覺得此地甚好,正能掩人耳目。”
說話的人語氣平和,沒怎麼在意女子不滿的口吻。似乎是感覺到了對方的輕視,女子突然雙手支在桌上附身向前,一雙美目像毒蛇一般死死地纏著那人,待她的臉龐離男子隻有寸許的距離時,女子停住了。隻可惜,在鬥笠重重黑紗的遮擋下,她無法看清那人是何表情,一切隻能憑空去揣測。而事實上,她對他的來曆也是一無所知,她隻明白,他能給她想要的東西,她能回報他所要的結果,他們各取所需,各有所圖。
女子盯了那個人半晌,心裏越發的好奇起來,她其實很想試試若是故意越舉,他會怎樣。
麵上忽然有一絲涼意,電光火石之間男子擒住那隻不安分的手。女子未得逞,反而身體被點上了麻穴,動彈不得。她氣得胸膛起伏,一張花容顯出怒色,高聲叫嚷道:“你憑什麼點我穴道,趕快給我解開!”
“隻是給你提個醒,免得郡主貴人多忘事。”
“行了,我不會再自討沒趣了,這下你大可放心了吧。”說話的女人正是慕容箐琬,鬥笠男子將她的穴道解開:“如若無事的話,在下就先告辭了,郡主請自便。”
慕容箐琬揮退了一眾歌姬舞伎,懸在房頂一角的一道黑影落了下來。
“方才我同他說話,可都看清楚聽明白了,這個人……你猜猜他到底是誰?”
“屬下不敢妄言,不過此人對七煞堂上下非常熟悉,定然不是個什麼隨隨便便的小角色。”
“我也是這樣想的,事成之後我一定記你首功,唐慕,你可是我在唐家堡下的最後一筆賭注了,千萬別讓我失望。”慕容箐琬思量片刻複又自言自語怪異笑道:“防人之心不可無,留這麼一手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也別怪我,待事後給你解藥便是。”
“嘶,這個男人好生用力,疼死我了,不過他不知道,他越生氣越使勁,那小玩意就咬得越深。”女子揉了揉被勒出紅痕的手腕:“你的這個方法真的有用麼?”
黑影跪在地上,低著頭:“‘秋蟬蠱’隻要觸及人的皮膚,便能附著在人的體內,除非是我唐門秘法,否則再無可解,若此人心有不軌,我們及早發現便能及早控製,當然,他若是並無異動,那小東西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害他性命。”
慕容箐琬閉上眼,點了點頭,忽然道:“唐慕,我看你的輕功練的不錯,日見長進,對了……我記得你一直很想要那顆‘九轉噬魂珠’來增進功力,等會兒去陶先生那兒領賞吧。”
見那人依然一動不動地跪著,慕容箐琬奇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難道還想要其它的賞賜?”
唐慕道:“屬下不敢,屬下隻有一事相求,求……求郡主放過少主。”
慕容箐琬擺了擺手:“行了,此事你多說無用,唐濛知道得太多了,不過隻要他守口如瓶我也不會對他做什麼,我給過他機會,可他成不了氣候,否則我也不會指望你。”
唐慕五體投地,幾乎要將臉貼在地麵上了:“郡主,小的懇請……”
“我說過了,不要再讓我重複第二遍。”慕容箐琬不耐道:“這樣吧,今日起我便命你為唐家新任家主,若你也不成,那你們唐門我看也不必再留了。”說罷便負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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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你還想在這花影城待上幾日?”
武林大會風波不斷,好不容易可以消停一陣子了,來了這花影城也沒有好好玩上一玩,彥青辭越想越覺得沒趣,倒是升起了滿腹憋屈牢騷。
司南若葉看他一臉苦瓜相便放輕了語調:“那邊催得緊,我先走了,萬事小心。”
少年立刻雙目發光神采奕奕:“好!”
“……”
司南若葉覺得麵對這人自己總會無計可施,隨即隻好喊來了掌櫃,交給他幾錠銀子吩咐了幾句,讓他在自己離開的這些時日照料好人,同時再留了幾個守衛。掌櫃的高興地點頭哈腰連連說是:“好好好,小的會給那位客官備好上房和大魚大肉,爺您盡管放心。”
大道邊一排夾竹桃正怒放,綠肥紅瘦,錯落有致。
彥青辭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溜達閑逛。
走著走著忽然膝蓋一痛,低頭看原來是給一個小孩子不留神地迎頭撞上了去。那小孩子重心不穩給摔得狗啃泥,頓時便嚎啕大作起來,這一下引得路人甲乙丙丁紛紛指指點點。彥青辭便趕緊扶起那小孩,邊扶邊哄。便是在這時,他聽見有悅耳男音道:“我道是誰動靜這麼大,原來是美人神醫啊~”
方才大哭大鬧的孩子見了男子也不嚷嚷了,不知從哪兒跑出來一個婦人,絮絮叨叨著趕緊抱起孩子走開了。
人群一散,彥青辭看到男子麵上瞬間僵硬了片刻。此人十分不招人待見,永遠不請自來,陰魂不散。花弄影笑得像隻狡詐的狐狸:“怎麼,彥神醫沒有隨司南兄一起走嗎?”
“這就不勞費城主心了,你我能在此地撞見可真是巧啊,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告辭。”彥青辭總覺得遇上花弄影準沒好事,他隻想快點溜。
花弄影裝腔作勢地咳嗽了一聲,隨即露出一副可憐地表情來:“彥神醫何必如此提防在下,在下什麼也沒做啊。”
“不不不,是我不知好歹,不敢礙您的眼……”
“哦~我明白了,莫不是美人神醫還在為當初那事耿耿於懷,哎,往事罷了,乃是我眼拙目不識人,現在洗心革麵,從前切勿再提,對了,彥神醫逛了那麼久應該早就餓了吧。”
這個人真是壞透了,好話歹話都給他揀去說了,彥青辭心裏想道。
“哎,我一個主人家,真是招待不周,那就當是我向你賠罪,請你這一頓如何?”
真是死皮賴臉,他又想。
“我看就不必了……”彥青辭義正言辭打算拒絕,誰知腹中竟正好唱起了空城計。
“它好像替你回答了呢。”男子指指肚子。
少年覺得不妙:“花弄影,你該不會又想算計我吧?”
“美人如此說話,真叫人傷心。”
呸呸,彥青辭心中浮起一股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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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仙。琵琶語。花坊的秋十娘,十娘的玉琵琶。四弦千遍語,一曲萬重情。《霓裳》響罷後,幾番風月又關情。
秋十娘用一雙玲瓏的手指撚過絲弦,媚眼含情注視著一個讓她沉醉不已的男子,可惜那人從進門起還一直沒有正眼看過她。多情總被無情惱,情深自古空餘恨。
花坊無數女子的春閨夢裏人,看似柔情如水的雙眸不經意間掠過她們,實則無情而涼薄。沒有人能比他更薄幸了,臨江仙的姑娘們才情出眾,花容月貌,卻都為這個風流男人愁腸百結。
偏偏是這個秋十娘得盡男子寵愛,叫那一群女人妒紅了眼。
弦聲不絕,如滾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本該是百轉千回,偏生就被“啪”地一下突兀截斷。
“咦?”彥青辭頓住了手裏夾菜的動作。“琴聲怎麼停了?”
“我見你吃得興起,不想讓這些雜音擾了你的耳朵,於是就出手止住了。”花弄影笑得純良無害,口中的話卻叫人頃刻涼了心。秋十娘快要將唇抿成一條直線,白齒咬入肉裏帶來了一縷腥甜。
方才有一陣勁風從她的指尖掃過,琵琶上的弦斷裂了一根,秋十娘顰眉,那根彈起的斷弦抽痛了她的指,潔白瑩澤的指尖瞬間沁出一滴血,像是一顆細小迷人的寶石,帶來給她的卻是鑽心的疼,她眼中升騰起迷濛煙霧,覺得滿腹委屈,隻得低低地喚一聲:“公子。”
“真該好好去反省,《月上重樓》居然彈錯了一個音,本是一首妙曲,在你手中倒全毀了去。”
“奴家知錯,下次絕不會再犯了。”秋十娘想要挽回男人的青睞,但為時已晚,那個男人已經揮手命她退下去了。
四邊散開坐臥的女子們,每個人都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失了寵的秋十娘,輕薄水袖掩飾了幸災樂禍的嘴臉。
“好端端的絕色佳人也給你這般辱沒,實在是過分。”
紅衣絕豔的男子揮著扇子,配上他好不輕佻地口氣,悠悠道:“若是說絕色佳人,就這裏的這些貨色……尚不及神醫你之半分,你我初見時,那才是驚鴻一瞥啊。”
彥青辭沒了吃東西的興致,抄起手中一雙筷子筆直無誤地朝花弄影扔過去。
“抱歉,我手滑,沒能讓花影城的城主破相,真是可惜。”
“美人要扔,我自然不會躲,隻是你力道太輕,下回記得重些才好。”
彥青辭皮笑肉不笑:“那是當然,若說無恥,誰能比得過花城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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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副堂主!!!”
司南若葉等人到了明日山莊門口,翻身下馬,便看到七煞堂眾屬羅列相迎,顧如念喜上眉梢,穆輕舟亦是滿眼笑意,二人似乎是等了許久一般,見他一下馬顧如念立即走了過去,親近地拍了拍思南若葉的肩:“我早為你備好了酒宴,就等你歸來。”
司南若葉道:“多謝堂主。”